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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米文学www.damiwx.com提供的《且凝眸》 130-140(第12/18页)
懂,眼睁睁看着小公主不见了,情急之下不知轻重。
第二幕就在此地,宁师兄半个身子都浸在水里,背后倚靠着湖边的山石。鲜红血液像一场小小的雨,滴答滴答落入玉匣,慢慢把即将失活的异瞳淹没,它得以恢复生机。
双眼好似被蒙上一层红纱,整个世界都染上血色,脑子似乎停止运转,奚华缓缓移动视线,望见师兄苍白的手握着鹤簪,不偏不倚正抵在心口,鲜血浸透他的白衣,顺着鹤簪往下流淌,滴入玉匣之中。
“不要!你在做什么!”奚华大声喊他,但也没有用了,他已经听不到了。
她熟知那种剧痛,因为她亲身感受过,更不想让师兄经历一样的痛苦,不要他用伤害自己来偿还。更何况,过去的事说到底,是她自己的决定,并非他的过错。
她看见鹤簪在挣扎,它想变成灵鹤逃脱,可是宁师兄右手紧握着它,把它朝心口扎得更深了。鲜血源源不断,伤口狰狞可怖。
那个位置太熟悉了,奚华第一次看见它时,它是一朵花。
那时她在流霞亭的酿酒课上酩酊大醉,被师兄一路抱回宿月峰。她稀里糊涂扒掉师兄层层衣物,看见了他心口位置有一朵花。
那朵花好香好漂亮,一直在引/诱她,她想凑近它亲它一下。但她因为星姬的言行而产生误会,连带讨厌上了那朵花,不愿再亲它,反而咬了它。
那时师兄叫她别咬,他说好疼,可他也没有推开她,只问她能不能轻一些。
那时她并不清醒,觉得自己没用多大力气,迷迷糊糊不相信师兄会觉得疼。如今再看那朵花的真面目,奚华才知什么叫后悔莫及。
第二次见它,她咬过的花已经消失了。她和师兄在玄苍殿床上吵架,她气急败坏故意狠狠咬了他胸口,扯开他碍事的寝衣,竟望见他心口位置有一道伤疤。
他嘲笑她还在找那朵花,他说不爱了,没必要了。奚华现在才懂,师兄是说没必要再用花来掩饰伤口了,在他的认知里,她不爱他,也不会关心他。
如果当时她不要那么固执那么倔强,如果她多问一句伤口的来历,如果她坦白告诉他她也很心疼,后来还会这样吗?
“你亲了我,要负责的,你不能死了。”思绪被他的声音扯回,奚华才发现鹤簪从师兄手心里飞走,变成灵鹤展开了小公主生前的梦境。
她曾经不愿意让天师看她的梦,因为梦里有许多彷徨和痛苦,有她害怕但无法逃避的归宿,还有她对他最初的心动。她羞于让他发现,她一开始就明白,那心动是不该产生,也注定不会有好结果的。
可是他还是看了,在与世隔绝的仙洲里,他把她小心翼翼私藏的梦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在最痛苦的时刻,他还带着笑宽慰异瞳:“放心,不会死的。”
“你最好说到做到,不可以骗我。”奚华和他说话,假装他就在身边,假装她说什么他都能听到。
他劝她:“你也笑一笑吧,不要哭了。”
明知是错位的对话,奚华也把它当作师兄的回答。
可这一回她不想听他的话,她想哭得要命,欲哭无泪的感觉太痛苦了,所有撕心裂肺的情绪都无法发泄,若找不到出口,就会把人逼疯。她只好俯身蹲下,双手捧了一捧湖水胡乱扑到脸上,冰冷的湖水浸湿眉眼,假装那是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平静无波的湖面因她的搅动泛起涟漪,金蓝色光泽随着涟漪流动闪烁。可惜流光溢彩的表象之下,潜伏的全是过往的伤悲。新的画面一一展现,异瞳见证过的场面还有许多许多。
奚华蹲在湖边没有起身,眼睁睁看着师兄又来了映寒仙洲,又一次用鹤簪刺破心口,献祭一般完成取血的仪式,他就这样重复了许多年月,她都不敢细数他做这件事的次数。
有一次雪山也来了,在他身边捣乱想抢走异瞳,见到他受伤又趴在他肩膀上安慰他。
“在宿月峰的时候,你要我打开玉匣,是想告诉我这些事吗?”奚华那时还怪雪山任性贪玩,如果她当时打开,如果她早些知道……
“对不起……”雪山却向她道歉,它怪自己当时不会说话。
她怎么能怪它,连雪山都做得比她好吧,“谢谢你一直陪着他。”
过去的许多困惑而今都清明了。万仞会期间和太清宗比试那一夜,奚华误会师兄去陪星姬赏月了,为此暗中和他置气,默默划清界限,疏远他好多时日。现在想想,其实那一夜,他只是独自来了仙洲,不肯告诉她。
后来在地宫圣棺里重逢,师兄明明说哪里也不要去,但没过几日他还是因事离开,想必也是来了这里。她却趁他不在,离开宿月峰去了无相渊,差一点儿就和别人成亲,让他背负了诸多骂名。
那么,在神宫那年腊月十五,师兄夤夜方归。那一夜他合衣而寝,几层衣衫裹得严严实实,不像往日里与她肌肤相贴,他身上的香气也比往常浓郁。有那么多不同寻常的地方,她都没有过问。那天夜里,他是不是也去了仙洲,也取了心头血受了伤?
奚华眼眶酸涩,内心绞痛,手心里捧过来的那一点湖水根本不起作用。因她反反复复碰水的动作,师兄留下的玉镯从她手腕上滑落,掉入湖中。
奚华立刻潜入湖中去捡,就这么短短一刹,玉镯竟不知所踪。
她屏住呼吸,不肯浮出水面,靠近了异瞳幻化的泉眼,看见了更惨烈的画面。腊月十五那夜,师兄的确来过此地,却没有用鹤簪取血。
看见他亲手破胸剜心的那一刻,奚华简直想要尖叫。师兄不仅是个傻子,更是个不要命的疯子,居然一脸淡然地做这种事,还当场把自己的心炼制成了法器,放入了玉匣之中。
所以那夜他归来甚晚,用严丝合缝的衣物遮掩隐瞒,就是不愿意让她发现。
当他向她索要拥抱,她居然吝啬不肯抱他。当他问她是否爱他,她居然沉默以对不肯回答。
即便如此,他还说只要他在,他就会回来找她。
现在他为何迟迟不肯出现,是改变主意了吗?
平心而论,若换做是自己,被挚爱之人伤害这么多次,还能够始终如一吗?
奚华不敢细想,当师兄把她的异瞳和他伤痕累累的心捧去送给她,她却毫不犹豫把玉匣丢下。天底下没有人比她更坏了吧!任谁都不会原谅她。
难怪师兄也放弃了,难怪他说他走了。
异瞳里的画面快消失了,一切故事到了最后,连最惨烈的画面也是看一眼少一眼。奚华极力睁大双眼,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画面,如果师兄不肯出现,或是像丁长老所说的那样不能再出现,那眼前所见就是最后一眼。从此以后,她连飘忽的过往都再也见不到了。
湖水在眼前流淌,涌入眼眶又逃离眼眶,再努力也不长久,当那些画面消失不见,奚华感觉视线都模糊了。
渐渐地,她连自己都看不清了,身体好像在一点点变得透明,慢慢消融成水,她正变回她的本体。
她原先只是第一水,到最后变成了一滴泪。
灵泽之泪融进了映寒仙洲的湖泽,一金一蓝的泉眼是一双泪流不止的眼睛。混沌的天空飘落雨水,从斜风细雨渐至大雨倾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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