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歪魔君后她死了: 19、困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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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九晏忽然回想起多日前,他同时卿的又一次僵持。

    那时,她在他面前斩杀了螣蛇族人,因为那人……想要杀他。

    他对她发了火,表面是愤怒于她对无辜之人的冷血,可他未曾表露出的,却是心底深处的另一层恐惧。

    恐惧着……有朝一日,她在耗尽所有的歉疚与恩情后,也会对他如此果决无情。

    无法言说的慌乱下,他仍旧清晰记得,自己对她说的那一句——

    “原谅?!时卿!你休想!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我恨不得……恨不得从来就没有遇到过你!”

    思及此处,谢九晏脸色倏地惨白,亦旋即忆起了那时,时卿沉默须臾后,那一声极轻的……

    ——“好。”

    然后,便是那道决然转身、再未回头的背影。

    心脏猛地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谢九晏身形一晃,几乎站立不稳。

    一个足以让血液流转停滞的猜测,缓缓缠紧了心脏,他忽而惊恐地想到了什么——

    是不是从那时起……她就想好了要走?

    她不回来,不是因为路上耽搁,不是因为负气,而是……

    因为对他的话语而心冷,也彻底……舍弃了他?

    倘若……那所谓的三个月归期,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体面的托辞。

    倘若……她本就……没想过再回来?

    迟来的绞痛席卷全身,谢九晏忽地五指死死抠入心口衣料,踉跄着向前跌撞了几步,才勉强扶住了那张窄小旧榻冰冷的边缘。

    指尖传来粗粝木质的触感,带着久无人气的寒凉。

    谢九晏苦笑一声,视线不经意扫过榻角,一抹熟悉的暗红突兀地闯入眼帘——

    残冷的月光静静泼洒在那件熟悉的旧衣上,袖口与肩线处磨损的痕迹历历可见,仿佛仍萦绕着属于那人的气息。

    谢九晏的瞳孔剧烈收缩,几乎是出于一种濒死般的本能,将那件旧衣仓惶而用力地攫入怀中,而后,一点点收紧。

    衣上残留的气息早已稀薄近无,唯余一丝极淡极淡、几乎被岁月尘埃全然湮没的清冷幽香。

    这缕微弱的气息,却如同最后一星火种,瞬间点燃了他胸腔里翻腾的、无处安放的思念与惊惧!

    他蜷缩在曾属于时卿的窄榻上,死死抱着怀中毫无暖意的旧衣,试图汲取那微弱到几乎消散的气息。

    灰尘惊起,在惨淡的月华下无声浮扬。

    怀里的银铃被另一只手更紧地按在心口,冰冷的金属硌着柔软的旧衣,形成奇诡的触感。

    谢九晏闭紧了眼,许久,身体开始莫名地战栗,却蜷缩得更紧,仿佛被整个世间遗弃的幼兽,徒劳寻求着早已不存的一丝庇护。

    旧衣上缓缓洇开一点深色的湿痕,破碎的、难掩哽咽的呓语,终于从他紧咬的齿缝间断续溢出。

    “时卿……”

    “你怎么……还不回来?”

    “回来,我不再恨你了……好不好?”

    声音嘶哑颤抖,第一次,浸透了不加掩饰的卑微与祈求。

    他想,等她回来,他便什么都不去问了。

    他其实,从来没有如他所说的那般恨她,他只是太疼了,疼得日夜煎熬,生不如死。

    所以,他竟妄想让她也感同身受这蚀骨之痛。

    可如果她从不在意他,又怎会……为他而疼呢?

    只要她还肯回来,只要她还能像从前那样,哪怕只是做戏,哪怕只是虚情假意地对他展露一丝笑意……

    他再也不会怨她,也不会对她说那些话了。

    所以时卿,求你……回来。

    ……

    时卿的残魂悄然停驻于榻畔。

    将谢九晏颤抖的身影收入眼底,她面容上却不见半分动容或快慰,仿佛只是一个静默的过客。

    不过……还是生出了些不一样的情绪的。

    她扯了扯唇,有些奇异地想——谢九晏,你竟也打算……原谅我了吗?

    如果没有这抹不入轮回的魂识,或许,我永远也无法听闻你的这一句话。

    哦……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毕竟她是回不来的,而就算可以回来……在她决意启程取淬元丹的时候,就已经不打算再留在魔界。

    她素来最厌朝令夕改,自然也不会主动做出这等事。

    正思及此,忽然,时卿觉出眼前景象极轻地一晃,似水波微漾。

    她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额心。

    怎么……?

    一丝极其细微的疑惑浮起。

    ——难道谢九晏对她的影响仍如此深重?抑或她的执念其实并未全然消散?人都死了,竟还会因他而觉出……不适么?

    这念头令她不自觉地微蹙眉心,不甚愉悦地轻啧一声,却旋即察觉了抹异样。

    时卿缓缓抬起手,将掌心对向清冷的月辉。

    随后,她清晰地看到,她的指节不再是那种凝实的苍白,而似乎……变得更加透明了,边缘处甚至泛起些许仿佛融于月色的微芒。

    她微微偏首,极轻地挑了挑眉梢。

    总听人说肤若凝脂,如今这世上,怕是没人能比她更“白”了。

    时卿轻轻笑了笑,而后自然地放下手,倚靠着冰冷的床柱,不以为意地打了个哈欠,缓缓阖上了眼帘。

    月光无声地流淌,将榻上蜷缩的身影与阖目凝然的残魂,一同笼入沉沉的暗影里。

    ……

    自那夜无声的溃落后,魔界的天色仿佛又压低了几分。

    谢九晏不再把自己关在魔君殿内,或是因着各类琐事对近卫发火,自时卿旧居踏出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召齐魔族诸部首。

    “传本座令——”

    他端坐于高位之上,玄色宽袍衬得他面容愈发苍白冷峻,眼下晕着浓重的青影,但那双幽邃眸底深处,却燃着一种近乎焚烬一切的偏执。

    随后,一道裹挟着森寒威压、不容置疑的敕令,瞬间席卷了整个魔界。

    “魔界上下,倾力搜寻时护法踪迹!无论幽冥凡尘,不计任何代价!”

    “且,即刻传谕四方——魔君有令,召护法时卿,速归复命!”

    阶下诸人张了张嘴,不明白自家魔君又是在搞哪一出,但抬眼对上谢九晏残存着血色的双眸,所有疑问尽数咽回喉间,只余一声恭敬的“遵命”。

    整个魔界骤然运转起来,无数眼线如星子撒向四野,魔君急召护法归返的消息,如同无形的巨网,迅速铺展蔓延。

    而谢九晏哪里也没去,他将那枚带裂的银铃重新贴回心口,然后……静静等着时卿的归来。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在时卿身上祭出魔君的权柄。

    以往,他最厌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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