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成双: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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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昭示,圣驾可按原计划北迁。”

    朱昱修道:“朕听闻郡伯渠公等二三十人在馆驿等了一夜,说钟楼起火是不祥之兆。”

    林佩道:“臣已经把他们打发回去,事情不能像他们那样考虑,遇到一点风吹草动就说成不祥之兆,一个月的路程怕是一年都走不完。”

    听到君臣之间的这番对话,董嫣两次想要张口又都把话咽了下去。

    董颢道:“陛下,臣以为钟楼起火的原因还需要仔细调查,州县官员说天空劈下一道雷电,可是臣等当时离得并不远,也未曾看见有什么雷电,或许是人为也未可知。”

    朱昱修道:“林相你觉得呢?”

    林佩道:“董尚书所言有一定的道理,但臣以为不可取。”

    朱昱修道:“为何?”

    林佩道:“臣打一个比方,假如火是因为某个奴婢不慎打翻灯台而起,似这样的情况当算天意还是人为呢?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所谓人为,左不过也是一种天意。”

    董嫣笑了一下:“遇着大事还是林相知道拿捏轻重。”

    董颢向后退去,不再追究起火原因。

    林佩对钦天监监正道:“问天。”

    监正身着玄色祭服,头戴七星冠,手持青铜罗盘,缓步登上祭坛。他把龟甲放在火焰之中炙烤,一边念念有词,一边翩跹作舞,待龟甲表面变色再取出浸入清水中。

    “嗤”的一声,龟甲呈现裂纹。

    ——“天机显!”

    “如何?”朱昱修问道,“这一卦是凶是吉?”

    林佩道:“‘火焚旧木,新枝向阳’,臣以为是大吉之兆。”

    监正有些惊讶地看向林佩。

    林佩继续说道:“木乃少阳,火乃老阳,金曰从革,钟楼的这场火由木而生,又将金钟炼化,也是上天昭示天子从少年长为成人,即将主持天下之变革。”

    监正连忙附议:“陛下,臣认同林相。”

    朱昱修想了一下,说道:“既然不是凶兆,迁都按原定计划进行。”

    林佩道:“臣等遵旨。”

    祭坛青烟消散。

    董嫣让宫女扶着自己起身:“林相,依你看,要不要请杜尚书也来参详一下天意?”

    林佩道:“杜尚书现不在馆驿。”

    董嫣道:“哦?那他在哪儿?”

    林佩回道:“杜尚书听闻乡民受难,心痛不已,连夜呼吁金陵各大世家捐钱,眼下是带着银子救灾去了。渠公等人虽对钟楼起火颇为忧虑,仍不忘济世之义,捐银三千余两;陈郎中家道中落,亦变卖祖传字画凑足五百两。臣以为,金陵旧族心系江南黎庶,此番更以行动安抚民怨,为迁都铺平道路,其心可嘉。”

    董嫣点一点头,笑道:“本宫多嘴,林相勿要见怪。”

    午时,圣驾按原定计划启程北上,未延误一刻。

    户部拨八十万银至工部和礼部用于重新修建大祀坛钟楼、斋宫和神库,州县妥善安置抚恤受灾百姓,留守南京刑部的官员继续调查火灾起因。

    林佩观变沉机,及时阻止事态进一步发散,既稳住了各方人心,也保住了迁都的进度。

    *

    原野之上草色渐显。

    两匹骏马在河边吃草。

    金黄色的旗帜风中猎猎作响。

    朱敬随驾迁北京宗人府,而朱迟带中军都督府的一半军队留守南京。

    二人在此道别。

    朱迟拍拍马背,给白蹄乌套上鞍具:“都说林佩守成有余,应变不足,看来并非如此。”

    朱敬感叹道:“经历越多越看得明白,不是流血、动刑、砍头就叫有手段,能让大家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和和气气的把事给办了,那才叫有手段。”

    朱迟笑道:“那样的日子忒无聊,我留在南京也好,打打猎,乐得逍遥。”

    朱敬道:“六弟,远离朝廷一样不可以恣意妄为,明轩任南京兵部尚书就是为制约你的势力,你记住,宗室如今的处境并不算好,两位辅臣之中,陆洗与太后亲族结为一党,唯有林佩老成谋国,知道权衡各方,还算是值得信任,我们不要轻易打破他的规则。”

    朱迟道:“好,我记着,我不会捣乱的。”

    朱敬总怕还有什么话没交代,正思索,忽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马扬前提的嘶鸣。

    年轻人英姿飒爽。

    白蹄乌乌黑的鬃毛在风中飞扬。

    朱迟伏身马背,张弓搭箭,嗖,嗖嗖,接连射中河对面的树枝。

    朱敬眼中的担忧渐渐散去。

    他的六弟的名声在朝野并不算好,但那一副体魄却是实打实的令人羡慕,让其留在南京,远离权争,或许就是最有利的安排。

    “四哥,世人都笑我只会在猎场驰骋,是个绣花枕头,可我这把撼岳却是世上最好的硬弓。”朱迟跃下马背,“此去千里之隔,若不嫌弃,我把它送给你留个念想。”

    铁胎弓为力大过人者所佩戴,很沉。

    朱敬点点头,接下这把弓也似接下了重担:“多谢你的心意。”

    *

    对林佩而言,这程山水注定不是坦途。

    队伍途径淮北又遇春瘟爆发,避难的百姓堵满了道路。

    林佩紧急召集太医院三百生徒,设立十六所惠民药局,一边隔离病人,一边赈济救助。

    他终是控制住了疫情,但自己也不慎染了病。

    *

    二月廿二,济南府。

    河水解冻,晨风夹带一丝凉意。

    城门外黄土垫道,清水泼街。

    陆洗、张济良和齐东省地方官员在此迎候迁都队伍。

    张济良站得脚酸,坐下揉了揉腿:“陆大人,咱们要不再派一队人去打探?圣驾刚出南京二十里就遇到大祀坛钟楼起火,路上受的波折可想而知,未必能按时到济南府。”

    陆洗并无担忧,只整理了一下浆洗得笔挺的官袍,笑道:“就差十里,不用再探。”

    刚听说大祀坛钟楼起火之时,陆洗也为南方局势捏了一把汗,然而不到一日消息再度传来,事情已经平息,一切回归正常,迁都队伍正坚定地按着日程北上。

    他便明白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只要有林佩在,任何风浪都翻不了这艘船。

    一个多月没见,他对林佩的思念也到了极点。

    他期望看到林佩,还有一点别的奢望——如果林佩真穿那件玄狐大氅就好了。

    正这时远处号角响起。

    龙旗出现在河水尽头。

    金瓜钺斧映日生辉,卤簿仪仗迤逦数里。

    北迁队伍如期抵达。

    庆乐响。

    张济良在惊讶之中跟随一众官员跪地叩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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