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陵往事: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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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羲缓缓阖上眼。

    “微臣遵旨”

    第63章 开解

    “陛下, 陛下”

    “少废话, 免礼”一路行来逢人便对他行礼,元钦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原还有些青涩的脸庞已添了些上位者的威严, 径直掀了中军帐迈入大营里。

    又是呼啦啦跪了一地,他头也未抬径直走到了沙盘前, 双手撑在了几案上。

    “起来吧,说说军情”

    这位少年天子虽然刚登基不久, 但背后有权臣宇文泰支持, 手段又是出了名的果决狠辣,军中为首的大将不由得擦了擦汗, 因为紧张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这……什么风把陛下吹来了?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

    元钦啪地一下猛击在了几案上,茶盏跳了几跳,水渍溢出来泅湿了一大片文书,随侍的小太监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收拾干净了。

    “什么风?你说什么风!朕给你十万雄兵你连个绥州都收不住!不如趁早脱下这身官服回家种田得了!”

    也难怪他震怒不已,自联合柔然一起向齐用兵以来无往不利, 连下了北齐七城,直逼中原咽喉晋阳城, 若能攻下晋阳城那么便可长驱直入邺城,占据中原指日可待,可偏偏这个时候从北斜插入一队骑兵, 神出鬼没般地攻克了北周重镇五原郡,接着指道银川,连下三城, 这些都是边防重镇但大部分兵力都耗在了中原战场上,于是被人砍瓜切菜一般杀了个干干净净。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在中原战场上耗时已久,无法迅速回援,元钦勃然大怒之下派遣了十万京畿护卫军北上迎敌却连个敌人的影子都未见到就节节败退,一直退到了绥州。

    而就在两日前绥州刚刚失守。

    前往延州的古道上,一匹快马在夜色的掩护下飞驰而过,马蹄溅起的泥水已将黑甲弄的一片泥泞,那人冒着瓢泼大雨又是狠狠一甩马缰,胸口露出来一封火漆封好的信笺被雨水迅速打湿,他抬手又往盔甲里塞了塞。

    眼角余光瞥见路旁的草丛里有什么一闪而过,还未等细想跨下畜生已一个长嘶将人掀翻了下来摔在了泥泞里,早已守候多时的齐兵一拥而上一刀捅进胸口,结果了他。

    “斛律将军,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军情”

    接过小将递过来的信笺,他大致扫了一眼就收进怀里,淡淡嗯了一声。

    “处理干净别留下马脚,走,回去复命”

    高孝瓘正趴在草垭里闭目养神,不时有雨水顺着树叶滴落下来,天地间万籁俱寂,只余了风声雨声水滴声,就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控制在了一个极低的频率。

    突然,这万籁俱寂中似乎多了一种声音,像是蛇虫的窸窣声,又像是枯枝轻响,她猛地睁开了双眼,一跃而起,手也握上了放在身旁的□□上。

    “咕咕——”

    鹧鸪夜鸣,在阴暗的丛林间有几分渗人,她却流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神色,复又坐了下来,与此同时有人轻手轻脚地来到了她身边。

    “今天这个可不好等,费了好大的功夫”

    “斛律将军出手还不是手到擒来”高孝瓘笑笑,从他指缝间抽出一封信笺,一拿出来就被雨水打湿了,她皱了皱眉头。

    “拿火折子来”

    火折子还未吹燃起了一阵火星就被风雨浇灭了,今夜也无明月,行军数月头一次遇上如此糟糕的天气也让她有些懊恼。

    不然的话此时应该早就在延州城外了。

    “依我看,不如找个地方避避雨,弟兄们也都累了”

    从绥州到延州还有一半的路要走,又都是山路崎岖,冒雨行了四个时辰连她都有些困乏,更何况是别人,但军情紧急,若不能趁热打铁一鼓作气一而再再而三衰而竭的道理她比谁都明白,好在已经杀了绥州往延州传递军情的探子,也能争取一些时间。

    “嗯,把这军情直接给算盘吧,让他照着临摹一个送去夏州”

    皇上驾崩新帝登基对于百姓来说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除了家家门口挂白事天下同缟之外并没有什么差别,日子还得照样过,而少了高洋定下的繁重税赋,他们甚至还觉得日子轻快了些,当然这些都是敢怒不敢言的,至少在明处不敢,可也总有意外。

    “要我说啊这上头死了比活着好!不仅减免了赋税去除了徭役,还大赦天下!罪不至死的囚犯都放了出来,前阵子我二哥刚刚回家!”

    不大的酒馆里用帘帐隔开,那边说的唾沫横飞,这边却独僻了一方奚静。

    茯苓懒懒倚在柜台上,微挑了眉头,酒馆的老板立刻识相地凑了上来。

    “要不小的去将那帮人赶走?”

    这酒馆本就是郑家的产业,她时常来拿酒喝,又因跟着郑子歆做事的缘故,虽然只是个丫鬟,但老板少不得得赔笑脸。

    “不用,你去忙吧,我打好酒就走”

    “是是是,那小的去催后堂快点”老板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飞快地跑进后堂,同时唤来一个伙计。

    “去,让三号桌客人小点声,别打搅了贵客安宁!”

    “要我说呀,之前上头身体不是还好好的嘛,还有人亲眼所见朔九寒天里赤身裸体在大街上手舞足蹈呢,怎么突然就病逝了?”

    “咳,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大概三个月前,深夜我刚从醉梦楼出来,还未醒过神来差点被卷进马蹄底下,你猜怎么着!兰陵王带兵围了皇宫!”

    “是是是,我表妹家的二舅在城门口当值也看见了,据说兰陵王还当场斩杀了几个御林军呢!”那人说的兴起,又猛地灌了一口酒,指了指天上。

    “可不就是在跟那位示威,据宫里流传出的小道消息说,兰陵王上了金銮殿还跟那位好一顿争执,连剑都拔了,可不就是要……”

    那人又抹了抹脖子,意味深长。

    茯苓往柜台上放了一锭银子,拎着酒囊转身离开接了一句。

    “就是要什么?”

    “弑君!”那人喝的脸红脖子粗,也不管什么三长两短只顾吐个痛快,话一出口才觉得有些不对,后悔不已,本想圆回来却又遭了茯苓一句讥讽。

    “你怎知道兰陵王要弑君?你是她的亲信还是她肚里的蛔虫,不过是胡乱猜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被好一通抢白,男子有些下不来台,又听是个女子,更有几分不屑。

    “那你说怎么陛下自那之后就一病不起最后呜呼哀哉了?”

    一旁的店小二早被这对话惊的目瞪口呆,双腿抖如筛糠。

    “不过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罪有应得罢了”

    茯苓扫那店小二一眼示意他下去,拎着酒就进了包厢,对方一见是个貌美女子更有几分轻视。

    “你们这些无知妇孺只看见了兰陵王的英明神武,哪里知晓她的狼子野心?!”

    “你说什么?!”茯苓勃然大怒,几欲拔剑被冲进来的老板死死拉住了。

    “各位爷,各位爷,姑奶奶,都少说几句吧,让上头听见了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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