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攻了正道魁首: 9、in the da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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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题,想着抽时间自己琢磨,他又不是走神没听,班里近五十个人,她保证其他所有人每一道题都听懂了么?

    同桌下课去办公室交作业,回来对他说——

    我听到数学老师在和班主任讨论你。

    下午大课间,教室里空了一半,还有几人搭伙结伴地在位上聊得热火朝天,祁殃仍是一个人坐在角落的座位上,身体被桌前叠成两摞的书本挡了大半,只露出一个蓬软发顶,脖颈低着,眼睫低着,肩膀也低着,像只龟缩的刺猬,被周围一切阻绝在外。

    埋头做题时,班主任走过来状若无意道,“祁殃,觉得自己最近表现怎么样?”

    他没说话,只是低着头写着东西,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班主任踢了踢他的桌腿,桌面上的东西都抖了一抖,低着眼睨他,语气明显比方才冷了几度,“听到我说话了吗?”

    他也有向妈妈和继父倾诉,但得到的只是模棱两可的糊弄——

    “可能那老师是打压式教育吧。”

    只是教育的一种模式而已。

    只是教育的一种模式而已……

    坐在沙发上,客厅的顶灯照得视野恍恍发白,祁殃总是浑身发冷,感觉自己像个被审讯的刑犯,探照灯正打在他苍白伶仃的身上,照出他赤裸丑陋的灵魂。

    他们教会了祁殃不论什么事从自己身上找问题找原因。

    为什么没朋友。

    为什么不讨喜。

    为什么体育课活动没搭档。

    为什么老师只说你不说别人。

    为什么总是被同学刻意忽视。

    为什么鼓起勇气主动说话没人理。

    为什么老师对别人笑吟吟只对你翻白眼。

    为什么跑操总被身后人踩却没有得到过一声对不起。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全是因为你自己。

    他们只要为人父母的职责,不要他,他们只要开朗好学生的配合,不要他,他们只要同学之间的嬉笑打闹,不要他,他们只要所有美好的积极的向上的令人愉悦的惹人喜爱的,不要他。

    没有人要,没有人要祁殃,一个龟缩在壳子中躲在自己世界里的胆小鬼、讨厌鬼。

    会有很多人喜欢童话故事里撒谎的匹诺曹,但不会有人喜欢冰冷现实里冷漠、无趣、敏感自卑、自轻自贱、不会表达的木偶人。

    所以好坏善恶对错他都没什么必要分辨,在适应所有歧视嘲笑和忽视后,他也不再在乎周围的任何东西,死的、活的,将死的、新生的,于他而言就像不论热带雨林还是北极冰川,都没有分毫区别。

    他顶多只会觉得绿孔雀很好看,斯瓦尔巴群岛极光很壮观,何况这两种他都没有机会亲眼见到。

    外界再不能对他造成任何灵魂痛觉上的感知。

    初三那年,他向妈妈申请晚自习走读,下晚自习后九点多回家。

    妈妈起初不同意,“那么晚还回家,到家都十点了,早上五点多就要到学校,你睡眠时间不够不就耽误上课学习么。”

    直到祁殃说,“晚上早上不用你们接送,我会自己去买早饭在路上吃,我走路就可以,二十分钟左右,不远。”

    “我路上会走快些的,也能背会单词。”他又补充道。

    妈妈犹豫了。

    随后又有点不放心似的,“那么晚,你……”

    “没事,我拿着手电筒,我不是小孩了,能看清马路。”

    最后妈妈同意了。

    他终于能摆脱宿舍里那种热闹又压抑的氛围了。

    热闹是其他几位室友之间的,压抑是其他几位室友与祁殃之间的。

    江桎也在那年开始外出工作了,听妈妈说是在村头东边一处快递厂给快递件扫码,一个小时十块,从中午干到晚上九点多,一天十个小时,赚一百。

    祁殃才知道那人比自己大两岁,自己今年十四了,江桎十六,转眼那人搬来已经三年了。

    有一天他晚自习放学回家,在家前的小路上正好遇到下班的江桎。

    对上视线后祁殃又极为自然地移开,像之前三年中见过的无数次那样。

    而那人却是朝他走了过来,从衣兜里掏出来一瓶牛奶递给他。

    祁殃看了一眼。

    瓶装的,长圆柱体,需要拧开盖的那种。

    祁殃一直觉得,一般来说,袋子的比小方形吸管的贵,带盖子的瓶装又比袋子的贵,江桎手中的那种无疑是贵的。

    他的眼神没动,很冷淡,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

    现在已经入秋,江桎还是穿着一身洗得卷边的白t恤,皮肤在浅薄的月光下透着一种青灰的白,见他迟迟不接,握着牛奶盒的手指紧了紧,挤出一个笑——

    “……不喜欢么?甜的……我从快递厂那边的超市买的……”

    这是江桎一家搬进村的三年来,他们的第一次语言交流。

    现在还算不上“交流”,毕竟没有回应。

    许久许久,对面仍旧一动不动,江桎另一只手攥着衣角,嘴唇抿了抿,眸中闪过一丝落寞,又很快被垂下的睫掩住,拿着牛奶的手慢慢垂下。

    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温热的掌心贴上他瘦削冷白的腕骨,牛奶被从手中抽出,江桎惊讶地抬起眼。

    祁殃将其放在书包里,又看了他一眼,“谢谢。”

    江桎怔怔地望着他,目光无意识地追随着他,直到对方进了家门都还没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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