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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米文学www.damiwx.com提供的《春枝窈》 30-40(第3/16页)
声音:“戍边十载守国门,朱笔一字断忠魂。”
音音蓦然回头,这声音却被北风吹散。
小雪覆盖了祠堂内的青石路,音音脚步略显沉重,心中说不出的感觉。
按理说程家之事与她并无关联,可她心里却隐约感觉到一丝异样。
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把程家和她联系在一起。
行至前院,远远地她就看见萧玦正牵马在门口站着。
他穿着大氅,以黑巾覆面,孑然站在雪中,天地白茫茫,他形单影只,茕茕孑立。
音音想了想,快步走了过去:“你来接我啦!”
她声音清丽,笑的甜美,穿过重重大雪,来到他的身边。
萧玦点头,音音上前牵起他的大手,捏了捏,认真道:“你真的不用担心,雪一定会停的。”
“好,我不担心。”
音音疑惑:“你怎么罩着脸呢?”
“天气冷。”
他说这话的时候,那老人正在给祠堂大门挂锁。
听见这声音耳朵一动,扶着门缓缓走了出来。
“方才是谁在说话?”
萧玦看着那老人,微微皱眉,不着声色移开视线。
“是谁在说话?”老人的声音有些急躁。
音音不解的看着这一切。
萧玦忽然开口:“是我在说话。”
老人伸着手向前:“你是何人,你姓甚名谁?”
侍卫要上前,萧玦抬手制止:“晚辈萧玦。”
“萧珏?……好名字。”
老人声音激动:“老朽会摸骨算命,可否让老朽摸一摸你的骨相?”
萧玦还未发话,老人的手便已经搭在他的脸上。
隔着覆面的黑巾,那干枯的手在萧玦脸上轻轻摩挲:“好!好!是长命之相!长明之相啊!”
泪水顺着眼眶留下,浑浊的目光忽然泛起光彩,老人声音哽咽:“这位姑娘是?”
萧玦淡淡:“是我妻子。”
“好好好!”老人连说三声,躬身朝着音音行礼:“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夫人莫怪。”
音音就在旁边站着,忽然想起方才老人的话,他眼睛看不见了,但耳朵很灵,能只凭一句话听出自己是京城口音……她又把目光投在萧玦身上。
萧玦静静牵起她的手:“晚辈告辞了。”
老人站在祠堂门口,拍掌抚胸,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
音音上了马车,萧玦正欲上车之际,只听那老人在祠堂门口说到:“西桥夜市的熬梨汤开了二十几年了,味道一如从前呐。”
萧玦没被这话影响,动作没有丝毫迟疑,上了马车之后音音问道:“熬梨汤是什么?”
萧玦:“是当地小吃,音音想吃吗?”
“嗯!想吃。”
待他们走后,老人又打开已经落了锁的祠堂大门。
他来到那些无字牌位之前,从最下面一排的供桌上取下一个牌位。
桐木牌位油光发亮,映着满屋子的香火烛光。
老人喃喃:“还活着,竟真的活下来了……”
他将这牌位抱在胸前,哀恸跪地,无声哭嚎。
过了许久,他又将那牌位摆了回去。
“活下来就好。”-
马车一路驶向西桥夜市,丫鬟们下车去买熬梨汤,小贩声音洪亮:“小姐们有眼光,我的熬梨汤当属雄州最佳,从前程家大少奶奶时常带着她家少爷来买我的熬梨汤,她家少爷最爱吃的零食,就是我的熬梨汤!”
隔壁小贩打趣他:“谁来你都是这套话,说了多少年了。”
熬梨汤小贩笑笑:“我要说一辈子呢!”
丫鬟们端着梨汤送上马车,音音刚要去接,就听萧玦道:“小心烫。”
那是个瓷白的小瓮,里面是整个的梨,萧玦单手接过,举到音音面前,她拿起小勺小口小口的吃着。
几口之后,她抬头,冲着萧玦笑的比蜜还甜:“真好吃,那程家少爷还真会吃。”
萧玦笑着用拇指蹭了蹭她的嘴角。
音音继续喃喃说着:“从前我就听人说,求佛拜神都要拜当地的守护神,我估摸着这程家人或许就是雄州的守护神,方才我便拜了拜,祈求雪停,咱们好安然上路。”
她问萧玦:“方才我看你在门口闭着眼睛,可是在心里暗自求了什么?”
她歪着头,眼眸明亮若星。
“风大,雪吹进眼睛里了,没什么。”
音音噘嘴:“我知道你不信这些,可我是相信在天有灵的。我自小就信母亲会在天上保佑我。”
她顿了顿:“你的父亲母亲也会在天上保佑你的。”
这句话她说的声音很轻,没有抬头,勺子轻碰瓷碗,铛的一声。
萧玦几乎呼吸一滞,过了会才逼着自己稳下心神:“音音说得对。”
说着话已经回到府衙,音音下了车,兴高采烈地道:“萧玦你看,雪真的停啦!”
夜色苍茫,下了这么久的雪,终于是停了。
音音转着圈在雪地里踩着脚印,笑得眉眼弯弯。
萧玦弯起嘴角,看向她的眼神中满是温柔和爱。
他没求什么,但他闭着眼睛的时候,心里在说话。
他说,祖父,父亲母亲,这个爱掉眼泪的公主,就是我的爱人。
他说,我没有自暴自弃,我认真地爱着一个人,她回报给我的,是个灿烂美好的人间-
次日清晨出城的时候,除了扫雪的衙役,街上几乎没什么行人。
又路过程家祠堂,萧玦骑马缓行,音音也掀开车帘。
白花花漫天,音音还以为又下雪了。
定睛一看才看清,漫天飘着的是纸钱。
音音正疑惑,知州便靠近马车解释道:“昨夜这守庙的老人走了。”
“从前程家在时,他给程家做门房小厮,他哥哥是给程家养马的,后来他哥哥随着程家回了京城再没回来。”
“程家的事成了他的心病了,一辈子没娶,也没个家,就守着这,没处给他办葬礼,只能在这给他办了。”
音音微微皱眉,泪水瞬间充盈眼眶。
撂下车帘,她以手覆面而泣,哭不完心中难以言喻的悲戚。
她想起昨日祠堂中那如老树般枯槁的老人,孤独一生,却又孤零零的死在寒冷的夜里。
啼哭声迤逦哀恸,萧玦听着,双手紧握缰绳,以至于指尖泛白。
他微微颔首,盯着前路,眉头蹙起,眼神狠厉,眼眶微微泛红。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漫天飞白的祠堂。
他说,血海深仇,永志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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