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说他心悦我: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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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没这么容易完,后头还有大苦头等着沈聪去吃。”小侯爷一抖衣裳。

    此间大事,太子爷想来已经知晓,定不会轻饶那纨绔。

    云棠见到陆明,方想起那事,“之前托你请华姐姐为陆明搬迁宅子的事,如何了?”

    “固辞不受,华儿说陆明刚进京的时候陆府就想安排,那时已经被拒,因着你的意思,又上了一次门,人家清贵地很,说现在住的地方很好,无需在此项上费心。”

    云棠垂下眼,默然不语。

    威武不屈,富贵不淫,公忠体国又实心用事,这样的人应当有大前程。

    她又忍不住撩起车帘一角,视野中的那人站在街边,青衫铮骨,渐行渐远。

    这样的人不该和她牵扯上关系,即便心中如此想着,却仍不肯放下车帘,直到车架转弯,斯人不再,才放下车帘靠坐了回去。

    “不是他需不需要,而是我需要。”

    想要补偿,想要他过得好,想要他仕途顺利,想要他平安喜乐。

    云棠阖了眼,咽下喉头的涩意,一路郁郁,不曾再有言语。

    此间热闹早有暗卫记录,一五一十地传回了东宫伏波堂。

    太子爷看完秘奏,未有言语,面色亦如平常,只是那捏着宣纸的拇指指尖泛着白,原本平滑光洁的宣纸亦被生生捏下一角。

    两人身形狼狈,相视一笑,临别不舍,隔帘相望。

    这一行字像尖刺一般扎在他这副血肉之躯上,胸中怒意翻滚之下推案而起,行到窗边负手而立,英挺的眉骨如山沉沉。

    晚风袭来,玄色龙纹宽袍袖如水波浮动,腰间的白玉带泛着冷光,而天边乌云翻涌,似有雷雨之势。

    不该心软放人出宫的。

    应该将人日日拘在身边,让她的眼、她的心都只能望向自己。

    徐常侍垂手一侧,他侍奉殿下多年,观其如今神态,虽无愠色,但知其心绪不佳,他几不可见地往旁边挪了挪脚,离得稍远些,免得灾火烧身。

    太子爷转身回到案边,拿起那张宣纸,置于灯烛之上,瞬间烧了个干净。

    “传令旨,沈国公教子无方,着罚俸三月,沈聪杖三十,由沈国公亲手执杖。另派翰林学士入沈府为沈氏子侄讲学授经,课业未结前,不得出府。”

    听这令旨,徐常侍倒吸一口凉气,沈家子侄们出了名的纨绔,打地皮开肉绽之余,还要日日拘禁府中,对那些骄公子而言,比之酷刑不过。

    “遵旨。”

    至入了夜间,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小侯爷让人在廊下摆了一桌席面,就着烟雨朦胧、雨打芭蕉的景儿,两人心中都有愁肠难解,当下便如痴如醉地豪饮起酒来。

    酒过三巡,云棠撑着腮,醉眼看雨帘,蕉叶左右摇曳,宽大的绿叶兜住蹦跳的雨珠又被夜风抖落,点地成碎星。

    她迷迷糊糊地想,陆大人此时是否亦在家中,垂眸看窗前落雨。

    “阿棠啊,他们李家这口饭,真不好吃啊!”小侯爷醉眼迷离,双颊红晕,显然已经喝高了。

    他捶着胸口,言辞憋闷,“我,我和华儿,男才女貌、天造地设,但是家里不同意!我哥来信说,就算我打一辈子光棍儿,陆家都不会娶中书令家的女儿!”

    “你听听!你听听,这是什么薄情寡义的话,嗝~”一个酒嗝上来,他抽了抽鼻子继续道。

    “他自己不敢违抗,听爹的话娶了个见都没见过面的媳妇儿,就见不得别人成有情眷属,他这是嫉妒!自己吃不上饭,就来掀我的桌儿!”

    “都说西北开阔,教的人心胸开阔,怎么他这当哥的如此小肚鸡肠!他的心眼儿,”一根小拇指戳到云棠眼前,“他的心眼儿就这么,这么点大!”

    云棠醉眼朦胧,心有戚戚,“你说得对,当哥的怎么就那么多贼心眼子!”

    小侯爷无比赞同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推案而起,踉跄几步抱住了廊下的柱子,看着漫天地风雨,心中凄凄。

    “我一风华正茂的俊美小侯爷,凭什么不让我娶华儿!”

    云棠歪着头,一团浆糊的脑袋闪过一丝清明,“我知道为什么那个香囊眼熟了,那是之前崔昭然送给贺开霁的。”

    “哦吼!”小侯爷转身瞪大了双眼,“这妖女,拿贺开霁不要的东西来送我!我难道还比不上贺开霁那厮!”

    “你比他好,好得,远甚!”她摇摇晃晃地走到小侯爷旁边,想要安慰他,结果站不稳,一咕噜坐到地上,衣摆铺地。

    拎起酒壶,仰着脖颈,哐哐往下灌,烈酒入肠,开始做梦。

    “你说我去跟母妃求和,去跟太子求和,是不是就能回到从前的日子。”

    “那日子虽不好过,总也比现在好过,我明日就跪去蓬莱殿,跪去东宫,万一他们心软了呢,万一他们人性未泯呢。”

    小侯爷虽醉了,却还没她这般痴心妄想,他顺着廊柱一出溜,与她一道坐在地上。

    俩小苦瓜肩抵着肩,迎面对着飘扬的细雨,细雨随风扑面,冰冰凉凉。

    小侯爷抹了一把脸,放狠话,“明日我定要让那崔昭然好看!”

    云棠这边已经放弃幻想,抱着酒壶拍着地,哭上了。

    “我每天,每天都睡不好,早上起来那日光照过来,我都觉得自己要就地化成一滩水。我,我还吃不好,吃什么都是那股味道,很吓人的马上就要死掉的味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真是听者伤心,闻着流泪,小侯爷想想自己的处境,这么多年,文不成武不就,还娶不上喜欢的媳妇儿,当下也“哇”地一声,两人抱头痛哭。

    泪眼朦胧里,远远瞧见一人,身量挺拔,着墨色长衫,手执一柄青罗伞,绣着团龙暗纹的皂靴碾过零落在地的凤凰花瓣,缓缓朝两人行来。

    云棠又醉又困,勉强撑着一双醉眼,却还是看不清来人样貌,只看到了执伞之人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

    李蹊今日已生过一回气,来陆王府的路上,好生安慰调理过自己一回,谁知一进院门就看到两只醉鬼,席地而坐,脸上各有各的精彩。

    见一面后就这么难过?!

    难过到豪饮大醉?!

    视线落去两人相互靠着的肩膀,云棠的一只手还横放在陆思明的怀里,眼角一跳,眸色暗沉。

    “是太子爷啊”勉强还有几分神志的小侯爷咧着嘴,挥着手朝人打招呼。

    李蹊拾级走入廊下,行至两人身边,高大的身影犹如一团无声的黑雾,居高临下地笼罩着地上的俩人。

    云棠的神志早就喂了那壶好酒,待看清了他的好容貌,痴笑着嘟囔了一句,“哪里来的俊俏小郎君?”

    啧。

    李蹊俯身长臂一伸,将人抱进怀里,云棠温热的面颊贴上凉滑的衣料,舒服地蹭了蹭,白皙柔软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着他的墨色衣襟,如此全然依赖不设防的姿态,让人一时欢喜一时气恼。

    他淡声吩咐宫人将小侯爷拖回去,自己抱着人往寝殿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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