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女: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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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

    与此同时,她默然想着:多亏父皇励精图治,这些年北方朝廷干得不错,否则恐怕难以争得这份面子。

    下一刻,她问:“那你为什么不想去?”

    景昭压下眼梢,尽可能以一种绝对置身事外的立场,仔细打量同行数日的裴令之。

    论容貌。

    论门第。

    论心性。

    论才学。

    论声名。

    她在内心一一衡量这几项标准,得出结论,即使北方十二州中,也难以有与对方相提并论者。

    不谈其他,也不谈养望与否,只看对方那张脸,便足以角逐东宫正妃的位置。

    裴令之撑着头,思考片刻,然后道:“志不同则道不合。”

    景昭反问:“你怎知不合?”

    裴令之又说:“古称色衰相弃背,妾颜未改君心改。”

    景昭说道:“后、妃自有尊位。”

    裴令之再道:“君不见左纳言,右纳史,朝承恩,暮赐死。”

    景昭收回托腮的手,袖手摇头:“还是不对。”

    裴令之眨动乌浓的长睫,望向她,神情有些诧异,似笑似叹。

    “怎么?”他似笑非笑道,“女郎就这么想向太女殿下举荐我?”

    景昭看着他,平静道:“你还有未尽之言。”

    裴令之眨动的长睫定住了。

    片刻后,他忽而一笑,望着景昭轻轻摇头:“不,我说完了。”

    景昭若有所思。

    她缓声道:“那我换个问法,如果我愿意举荐你入朝,你愿意吗?”

    窗外天色更加黯淡,晚风从半开的窗中吹入,吹至房中,带起裴令之肩头一缕长发。

    裴令之垂眸。

    他明白,对方已经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于是他摇摇头,微笑道:“自然不愿。”

    果然如此。景昭想。

    ——行路难,行路难。

    不在水,不在山,只在人情反覆间。

    这是裴令之念出那句诗的最后两句,也是他想要出口却未曾出口的未尽之语。

    景昭秀丽的眉梢一寸寸扬起。

    她见过的少年人,心有九窍如柳知、城府深如郑明夷、意气风发如谈照微,甚至天真稚拙如薛兰野,无论是深是浅,是贤是愚,却都有着如出一辙的积极入世的态度。

    这种态度来自于他们可供依仗的家世,来自于他们身为东宫伴读的特殊地位,来自于他们自幼饱学积淀的学识才干,也来自于他们的年纪。

    少年人往往积极进取,热血飞扬,仿佛有着无限勇气。哪怕沉静如柳知,守拙如程枫桥,也只是将那份情绪藏得更深了些。

    但裴令之不同。

    他像是南方清溪之畔手执钓竿垂钓了十八年的渔翁,哪怕表现出真实的喜怒哀乐时,尽管更像个活人而非精雕细琢的玉像,却也能窥见悲喜之下的倦然。

    就好像,他对这个世界的态度早已变得疲倦而消极。

    她生出一丝疑惑与古怪。

    “你呢?”裴令之轻声道。

    声音打断了景昭的思绪。

    她微笑道:“你猜对了,我出身东宫,此次来南方,正是受圣命代天巡牧。”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右手从袖底露出,素白指尖悬着一方朴素的小印。

    “你可以称我的字。”景昭顿了顿,平静说道,“曦和。”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弓背霞明剑照霜,秋风走马……

    堆叠的冰山渐渐消融, 清凉散去大半,只有残余的凉意萦绕在房中,随着时间流逝慢慢被窗外吹来的暖风消解。

    裴令之漆黑美丽的眼睛一眨不眨, 静静看着景昭。

    她的眉毛长而秀气, 就像两弯秀丽的山川。

    她的眼睛澄静分明,就像山川之畔潺潺清溪。

    裴令之见过很多美人。

    他自己更是世间绝顶的美人。

    面前这张少女的面容,文秀好看,却不至于令他看得失神。

    然而裴令之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她的面容,仿佛移不开眼。

    一种异样的感觉从他心头升起。

    在这个极近的距离里, 他足以看清景昭五官轮廓最细微的变化与走势, 于是他的目光从乌黑的发顶一路掠过,最终停留在轮廓优美的下颏。

    那目光并不冒犯,更不带丝毫侵略, 就像是一阵清风拂过肌肤。景昭没有动怒, 只是饶有兴趣地挑起了眉梢。

    刹那间,裴令之回过神来。

    一切其实也只在瞬时之间。

    裴令之垂下秀丽的睫羽,轻声重复:“曦和。”

    那种异常古怪的熟悉感再度涌上心头, 裴令之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抬眸看向面前少女的面容。

    “我记住了。”裴令之道,他顿了顿,又缓声道,“我没有字,号照霜, 女郎称呼我照霜即可。”

    景昭道:“我以为照霜只是你的化名。”

    “照霜二字取自我幼年的居所照霜楼, 是家母赐名。我有许多别号,这个不常示人,故而拿来做在外行走的化名。”

    景昭想了想, 道:“山晚云初雪,汀寒月照霜。意境极美,只是失之清寒冷峭。”

    她看见裴令之露出一个极为动人的笑容,但那笑里不带多少欢愉。

    裴令之道:“女郎错了。”

    “哦?”

    裴令之道:“不是‘山晚云初雪,汀寒月照霜’,而是‘弓背霞明剑照霜,秋风走马出咸阳’。”

    说这句话时,裴令之的声音一如平常,清而平,和而润,并没有丝毫改变,然而无需他疾言厉色,似乎隐约中已经有一种更为冷峭肃杀的情感随之流泻而出。

    弓背霞明见照霜,秋风走马出咸阳。

    未收天子河湟地,不拟回头望故乡。

    温热的夜风仿佛静止了一刹。

    景昭轻声道:“令堂……”

    一位母亲,用这首诗来为幼子的居所命名。甚至无须直言,已然能品出她所寄寓的殷殷情谊与满怀不甘。

    裴令之平静说道:“我母亲出自丹阳顾氏,外祖父名讳上晋下龄,母亲自幼承教于外祖膝下,娴于三坟五典,精通百家之书。当年伪朝祸乱中原,倘若江宁裴、丹阳顾,加起来还能寻出一位当世真君子,那便只有我母亲了。”.

    “一个愚蠢的女人。”

    江夫人长裙曳地,袅袅婷婷走过花园中青石小径,瞥见花木掩映后那处僻静的小院时,她微嘲想着。

    耳畔传来侄女天真好奇的声音:“姑姑,那是什么地方呀?”

    江夫人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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