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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米文学www.damiwx.com提供的《皇太女》 40-50(第17/18页)
“你一把年纪了,跟着翻墙干什么,要不是我拽住你,摔下去腿和脖子至少断一个。”
小院外,抄着农具的村民们还站在那里,目光中警惕已经消散大半,扛在肩头的钉耙锄头却还没有放下,正半是好奇半是疑惑地注视着院中高大的车马,与这些格格不入的陌生人。
“我们只是想来借宿。”苏惠走过去,从袖中摸了把铜钱,在那男子面前一晃。
他选的角度很谨慎,确保院外的村民完全看不见他的动作:“不知道借住一晚方不方便?”
那男子显然非常淳朴,他妻子更是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使不得使不得!我们……我们家里地方窄,也没什么好东西……”
南方九州各地方言相差不小,苏惠勉强能听懂,但还是有些吃力:“不要紧,我们只要两间空屋子。”
小院狭窄,空屋子不够。老妇人很是热心,想出门问问邻居能不能借出空屋,却被苏惠一口否定。
趁苏惠和他们商量住宿的时候,景昭三人也正打量着院外的村民们。
很瘦,黝黑,身体有长期在烈日下耕种的明显特征,清一色褪色短打,小臂、小腿完□□露,几乎都赤脚行走。
但最令人注意的是,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女子,尤以上了年龄的妇人最多,极少有男子。
景昭和裴令之心有灵犀地朝院门处走去,想和他们攀谈几句,然而稍一靠近,这些人纷纷后退。
这种如避蛇蝎的态度让景昭一愣,她意识到或许是衣着打扮格格不入的缘故,但摘下帷帽显然更不合适。
正在这时,苏惠笑着招呼:“小姐,成了。”
这家人着实淳朴,苏惠抓了一把钱塞过去,这家人硬是挪出了两间空屋,他们一家四口则临时挤在一间房中。
景昭有些过意不去,摸出一块银锭,转念一想,给的多了对他们未必是好事,转而又换成一把铜钱递过去,请那妇人过来陪她说说话。
小院狭窄,说是两间屋子,其实不过是一间房正中挂了道草帘隔开。
草帘密实,但到底不是正经的墙壁,景昭和穆嫔睡在东边,裴令之睡在西边,苏惠和积素就不方便挤进来了,只能暂睡在正堂。
这家人去隔壁邻居家里借了块门板,充作苏惠和积素的床。
东边的床比较宽大,上面密密实实铺了一层干草,能看出来是新换的,景昭和穆嫔僵立半天,还是忍住去马车里搬被褥的举动,坐在了坚硬的床板上。
景昭对穆嫔道:“夜里你睡里边。”
穆嫔点点头。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是那妇人过来了。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方才景昭又额外给了些钱,尝了尝这家人的饭食。
因着村庄离澄水极近,这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水,那汤清可鉴人,淡而无味;菜似乎是一种当地野菜,微苦又有甜味,倒不能说难吃,只是没有半点油水,拿来给穆嫔吃正好,对于操持农务的村民来说,很难填饱肚子。
如今借着昏暗的油灯细看,这妇人身量在南方女子中其实不算娇小,只是和其他村民一样,非常消瘦,显得颧骨高耸,面色憔悴。
油灯昏暗,景昭背身解下帷帽,顺手将油灯弄得更暗了些,整间屋子里面对面都看不清五官。
她转过头,含笑问:“这位……阿姊,你们村子叫什么呀?”
那妇人有些拘谨道:“小王村。”
“姓王的多吗?”
“村里都姓王,都是一家的,没有别的姓。”
景昭哦了声:“大家族啊!”
她很勉强才能听懂,所以说话非常慢,发音尽量往妇人的口音靠拢,一来一往说了几句闲话,感觉妇人渐渐放松了些,才笑道:“今日进村借宿,是不是我们做了什么不好的举动,怎么把你家两个男人吓得跳墙逃走呢,是我们哪里做错了?”
妇人犹豫道:“没,没有,哎,村里人也是吓怕了,看见你们穿的太好,还有马有车,怕是再来抓人的。”
“抓人?”景昭问,同时不动声色地抬眼瞟了一下房间正中轻轻颤动的草帘,“抓壮丁吗?”
妇人受惊般地一颤,却不肯说了。
景昭并不追问,立刻转了话题,问些今年的气候、雨水之类的闲话,妇人对这个最为熟悉,渐渐又忘了刚才的紧张。
再问些米粮油盐、针线布匹的价格,妇人也都一一说了。
随着闲谈的进行,景昭也慢慢摸清了大概。
小王村的村民种田为业,一年到头缴完赋税,剩下的粮食刚好够一家人吃,饿不死也吃不饱。至于油盐针线,要靠家中妇人织布来换,缺损的物品极少会进城去买,多半倚靠以物易物。
“你们缴多少税?怎么缴?”
或许是妇人根本不认为缴纳赋税这件事需要保密,径直说出了数额。
田赋十五税一,口赋、劳役等杂税也能用粮食去抵,算下来田中那些收成,到最后七七八八都要缴上去。
“会有官骑马,后面跟着车,直接来收。”妇人道,“新粮一下来,他们就来了。”
油灯昏暗,足以遮掩任何神情变化,因此景昭可以不用掩饰自己的情绪。
她越听,脸色越难看。
直到送走了妇人,景昭终于冷笑出声。
“水旱灾年,赋税不断——谁收的税?朝廷建元五年起,就再没见过南方的税!”
南方世家借口水旱频发,连年上书请求减免赋税。
彼时北方边境的荆狄未除,朝廷明知道南方世家话中水分极多,仍然不能拆穿,索性每逢南方世家上书,便直接免除当地赋税,有时还得赐下些许银粮。
但听妇人说,南方的税从未断过。
那么,那些收上去的钱粮,到底装进了谁的口袋?
景昭简直连心口都开始作痛。
南方九州膏腴之地,田亩出产更胜北方,这些缴纳的钱粮,如果全都装进了世家的口袋,那这该是多大的一笔财富?
这些世家拿着这些钱,哪怕只用三成来养部曲、蓄精锐,都难怪南方连年起义,却始终难以撼动世家根基了。
妇人说到最后,最终还是被景昭套出了话。
小王村并不富裕,村中许多人家交不起劳役赋税,每年都会被征走绝大部分青壮男丁去服劳役,有时如果官府催派甚急,连带着年纪大的老人也会被一同征走。
服劳役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村中男子年年去服劳役,回来的时候总要少上几个。等那些运气好的人回到家,往往会发现,家中的女子在田间顶着烈日操持农务,早已劳累成疾病倒在床,甚至可能丢了性命。
不知为什么,今年的劳役来的格外早,也格外严苛,起先只是征召了青壮,后来甚至连村中还算硬朗的老人也一并被征走。
这家的男人懂一点草药,算是这座小村庄中,唯一一个能勉强充作郎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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