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冰: 30-40

您现在阅读的是大米文学www.damiwx.com提供的《浮冰》 30-40(第20/22页)

中遽震,眼一眨,泪就无声无息落了下来。

    霍赟没有问她究竟如何得知,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一刻会到来,也没有即刻剖白自己的言行。

    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仿佛她还是个很小很小的小女孩,会因为知道世上没有光亮花砌成的空中岛屿而心碎。

    时闻有所预期,仍觉心脏被无形挤捏,窒息感沉沉压落。她的拳头再度紧攥起来,下意识要挣开他的碰触。

    霍赟由她逃脱。

    他向来不会强迫她任何事。

    可是她哭得实在、实在太可怜了。

    眼睫上,腮颊上,衣襟上,泪珠如具象的光,扑簌簌滚落。

    霍赟没有说话,一再迟疑,还是重新握住了她的手。

    “我诓你的。”时闻怔怔噙泪,声音轻得有些不真实,“你怎么就认了呢。”

    其实她根本没有证据。

    那张存储卡,的而且确是经过许朝诚的手。但他声称对鉴定报告这部分所知不多,只提供了两个值得关注的信息点:

    一则,这并非时鹤林第一手得来的消息。

    二则,许朝诚曾听时鹤林吩咐,通过高尔夫俱乐部的渠道,获取过沈夷吾的毛发样本。

    不久后,时鹤林出事,许朝诚再顾不上这茬。

    是以,时闻只是推测。比起霍铭虎亲自寻回的霍决,比起身如飘萍的Arina……另外一对母子,显然更有隐瞒的必要与能力。

    问得这样隐晦,霍赟却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承认了。与主动言明无异。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时闻回忆着那份报告上的日期,涩然问,“突然要去京城那年?”

    霍赟“嗯”一声。

    他单膝点地,呢喃“对不起”,反复擦拭她湿漉漉的掌心,又告诉她,“时叔叔手上那三份鉴定报告,是我给他的。”

    时闻瞬间怔愣。

    “说我自私也好,卑劣也罢。”霍赟从下往上望她,平和隐忍,“闻闻,我实在没有办法直接挑明。”

    他在为难什么,痛苦什么,不必深思,也能猜到。

    ——因为霍氏丢不起这个人。

    ——因为李业珺承受不起这份代价。

    霍氏豪门贵户,霍赟作为长子长孙,曾在社交场合多次公开露面。家族资源优先铺于他脚下,霍铭虎为数不多的父爱也尽数倾注于他身。他生在这片土壤,受尽栽培与奉承,已经不可磨灭地烙下霍氏的印记。

    家族利益至上,事关钱权,事关名誉与体面。

    不论真相如何,他在名义上永远只能姓霍。

    不论代价如何,就算要霍赟以这层身份社会性消亡,霍氏也绝不会允许这种程度的丑闻爆发。

    而他的母亲,李业珺,胆大妄为,不知是心存侥幸,还是蓄意报复。多年前篡改了一份鉴定报告,此后许多年,又不得不为这份鉴定报告编造篡改更多事实。

    她唯一一次抽身而退的机会,是在霍决被领回霍家的那年。可惜她错过了。

    而斩断她后路的关键在于,李家与沈家是表亲,李业珺是沈夷吾的表妹。

    基于伦理与舆论角度,她没有半点可称正确的倾向,沈夷吾也不可能承担风险认下这个儿子。

    这对三家而言,都是不堪忍受的腌臜丑事。

    霍赟只能姓霍。

    谁也没有选择的权利。

    剖开真相伤筋动骨,要假装不知,又实在过不去心里这关。

    他迂回地给时鹤林递刀,是愤怒之下的一时意气,也是绝望之中的蓄谋已久。

    既想帮时氏缓口气,又想借助外力,捅开这道流脓的陈疮烂疤。

    少年人。

    多天真。

    多孱弱。

    寄希望于别人身上,连递刀都迟。

    他是这场荒诞故事的既得利益者。说与不说,都是不理智。做与不做,都是错。

    时闻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迁怒到他身上。

    她好像至此才慢慢理解了,为什么霍赟身上会始终有种滞涩的矛盾感。似檀木,又似砾石。仿佛很坚固,却又因此碎裂得更加惊心动魄。

    一种沉默的自毁倾向。

    她拿那双盈泪的眼睛看他,话是质问,说出来却茫然:

    “点算啊,你日后。”

    [你以后怎么办。]

    霍赟生性寡言,很少笑,此刻难得淡淡扯了扯唇角:

    “傻女,你仲紧张我。”

    [傻姑娘,你还担心我。]

    怎么可能不担心。

    人与人之间,情感构成复杂。喜欢很难,厌恶简单。所以恨屋及乌,恶其余胥,多普遍的现象。然而真正落到自己头上,又远远没有那么轻易。

    他是沈夷吾的儿子。

    可他又是霍赟。

    他是霍赟。

    她一直以来的朋友、哥哥、同伴。他们一起长大。她认识他的时间,甚至要比认识霍决更长。他从来没有伤害过她。她也笃定他不会愿意伤害她。

    “我会走。”霍赟安抚地捏了捏她掌心,低头靠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不会留在云城。”

    “像之前那样吗。”

    “你不在。也不需要我在。我可以走得更远。”

    时闻听懂他隐晦心意,心底猛地泛起酸涩,刚刚止住的眼泪几乎又要落下来,“为什么会是这样。”

    “只能这样。”霍赟垂下眼,“暂且这样。”

    又很轻地说“对不起”,“于我而言,于各方体面而言,已经没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再也不回来了么。”她拿他刚刚的话反问他。

    霍赟“嗯”一声,“早就决定了的。”

    时闻转头调整呼吸,声音哽咽,轻得几乎听不清,“……那他呢,他怎么办。”

    “他会拿回原本属于他自己的东西。”霍赟顿了顿,又用指骨替她拭泪,“我母亲那边,一开始可能会有阻滞,但我会有办法令她同意的。我应承你。别哭,别哭了。我保证。”

    ——“原本属于他的”。

    时闻茫茫然心忖。

    那他过去受的苦、忍的痛,该怎么清算。

    他遭过的明枪暗箭、冷嘲热讽,在祠堂跪过的日日夜夜,又该如何奉还。

    还有他因此举起的刀,早早死去的母亲,他从未得到的,永远失去的,这样就能一笔勾销吗。

    时闻问不出口。

    也知道霍赟答不出来。

    她不忍心逼他,却又不得不说,“事关重大,阿赟,我没有资格替他做决定的。”

    “我知道。”霍赟更加用力握住她的手,哑声呢喃,“我知道。我不是要你为难,闻闻,只是请求你,再多给我一点时间。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请收藏大米文学 damiwx.com 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

设置

字体样式
字体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