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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米文学www.damiwx.com提供的《太傅GB》 30-40(第7/16页)
,亦是未知数。
他很适合做一个父亲,楚睢耐心而温和,从前是个好兄长,将来也会是个好父亲。赵亭峥隐隐觉察出楚睢未宣之于口的期待与不安,而正是这份期待,令她的心陡然揪了起来。
“有孕者对仙人香上瘾,腹中的胎儿生下来,八成也会对仙人香成瘾,注定早夭,”卢珠玉曾告诫她,“老大,咱们一定要把北狄的仙人香禁得死死的,这东西为祸后代,一代染上了,下一代也难逃,代代下去,所有人就都完了!”
不能赌,她想,两成的概率也不能赌,若楚睢腹中真是一个带了瘾的孩子,以楚睢多思的心性,若这个孩子因他吸食仙人香而成瘾早夭,楚睢八成也会给这个孩子陪葬。
这个孩子不能留。
该死,赵亭峥后知后觉地开始懊悔,猝地攥紧了拳头——当初为什么要一时冲动,要他怀上孩子?
这个孩子不该出生,她与他,也不该有孩子。
时至如今,苦果也只能由她来咽。
“把地龙烧旺些,”御书房的地龙从来不烧,赵亭峥一直嫌热,“叫他进去再睡。”
她往院外走去,唇被咬破,口中尝到了咸腥的铁锈气,老天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今日分明是人人欢庆繁衍的圣娘娘生辰,而她却要做出选择,杀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它出生,不如快刀斩乱麻,让它立即死在楚睢的身体里。
到时即便是哀痛消沉,终究有限,楚睢骨头硬,人又聪敏,能撑住。
赵亭峥如是想着,闭了闭眼睛,她深吸一口气,再睁开,又成了令七十二部闻风丧胆的北狄王女。
“立即叫周禄全亲自去请吴允,说我求她有事,十万火急,要快。”
宫人不敢耽搁,福身行了礼,提着灯飞快地去了。
楚睢被安置在宫中,住了下来。
大宁那边倒是好交代,这次不比从前,楚睢本就是个和谈的礼物,烫手山芋被打发出去,大宁使臣们高兴还来不及,幸灾乐祸的样子叫赵亭峥冷眼瞧着,只觉得从心头反胃。
而楚睢倒是很有既来之则安之的样子,长宁王宫里没有修出后宫的地方,女官便自作主张地把楚睢安置在了赵亭峥寝殿的套间里头,烧上足足的地龙,温暖如春。
楚睢话很少,给他一册书就能安静地坐一下午,他住在套件中并不让赵亭峥感到私人空间被入侵,楚睢的存在感近乎一只安静又温顺的宠物,而他最近又变得很嗜睡,长身玉立的男人披着狐裘,趴在书案上打瞌睡时,更像一只仙气飘飘的漂亮狐狸。
他有些显怀了,漂亮的腹肌被撑开了些,从前劲瘦的腰腹微微鼓着。
赵亭峥站在套间的屏风外头,看着一无所知的楚睢,悄然无声地转身离开。
赵亭峥很忙,她并不常常到寝殿里来,暖阁更是一次也未曾踏足,于是楚睢的身份成了宫人们议论纷纷的话题,是俘虏,是使臣,是禁脔。
只是已经没人知道他曾是她的太傅了。
将他留在暖阁里,像是一场名不正言不顺的囚禁,楚睢对此倒是接受良好,外头的消息有时也会陆陆续续的传进来。
这一日,他在书案前提笔写字时,偶然听到了外头宫人的窃窃私语。
赵亭峥把和谈拒了。
七个使臣,她砍了四颗人头,剩下的三人各被砍了一条手臂,她悍然向大宁宣战,以如此惨烈的方式。
听说是谈判桌前陡然发难,连反应的机会也没给,宫人们窃窃私语地说,近些日子,殿下的脾性越发阴晴不定,从前虽是杀伐果决,却并不会像如今这般行事凶残,听着便令人胆寒。
而这阴晴不定,还有越演越烈之势。
楚睢垂眸,慢慢地合上了纸卷。
大宁使臣们死的死,走的走,只剩了楚睢一个,他的身份更加的尴尬,北狄与大宁之战已经一触即发,作为使团的遗物,楚睢便成了宫中人明里暗里的笑谈。
他对此并不在乎,腹部隆起的弧度越来越大,夜间已经开始难以入睡,赵亭峥很忙,宫中从来找不见她的人影,可楚睢白日困倦,小憩醒来时,偶尔会捕到隐隐的青草香,一触即散,好像停留得很匆忙。
如此这般,这个孩子也算得上是有母亲和父亲的陪伴了,楚睢想,它似乎已经开始翻身,胎动,和它的母亲一样,是个爱撒娇的孩子。
楚睢没办法不爱它,它和赵亭峥如此相似,他把不能宣之于口的爱交给了这个孩子,就像曾经悄悄地交给它的母亲。
春日已经渐渐地末了,殿前种着一棵很大的百日红,楚睢坐在窗前时,枝条会垂到他的窗前,夏日将近,花枝上开始一粒粒地结出了青绿的花结,楚睢知道,到了夏八月时,这些花结会开始慢慢地开花。
深宫无人的孤寂中,莫名地,他有些期待。
今日,花已经隐隐绽出了红意,只是天有些阴沉沉的,楚睢坐在窗边,看着天边隐隐起落的雷鸣,心中有些不安,他走到书案前,将前些日子所书所画一件一件地收拾起来,只收拾了一半,外头便轰然一声雷鸣,紧接着大雨倾盆,电闪雷鸣地砸了下来。
暴雨如注,闪电打得书房如同白昼,楚睢猝不及防地一抖,书卷撒了一地,怔了怔,他艰难地俯身去捡,忽然间,门口传来猛然几声剧响,又快又急,像雨点和雷鸣一样砸在了他的心上。
“楚郎君,请随我们到殿下宫中去。”
不远,只穿过一道连廊,便是赵亭峥的寝居,雨水打不透正殿的窗,一进去,空气闷得有些流不动,楚睢敏锐的嗅觉霎时捕捉到了殿中隐隐的药气,登时间,他的心脏开始猛地跳动起来——或许不止是他的心脏。
不会的,他怔怔地想,不可能的,赵亭峥已经容忍这个孩子活到了八个月,再有一个月的时间,它就会平安降生。
“你来了,过来吧。”数月不见,赵亭峥仿佛换了一个人,神情有些说不出的阴鸷,身旁的太医大气不敢出——楚睢忽然觉得陌生,赵亭峥从前动辄摔打怒骂,拆屋揭瓦,身边人也不曾这般噤若寒蝉。
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的脸比从前苍老了些,但楚睢还是能认出来——是吴允的奶娘,在宫中侍候过男君生产。
陡然地,他周身发冷,平生头一次,他对赵亭峥的命令生出违抗。
“臣身体不适,先行——”
“抓过来。”
身后强壮有力的侍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压住了他,他被不由分说地送到了龙榻上,紧接着,殿中的侍从们鱼贯退了出去,只剩了太医,赵亭峥,以及那位偏过头去,面露不忍的奶娘。
“时候大了,”那奶娘终究是不忍,“八个月,只差一个月就能活了。”
赵亭峥的表情平静,身下却陡然升起了漆黑的刃,它们攥住楚睢的手臂,将他硬生生地捆在了榻上,动弹不得。
事至如此,即便是傻子,也明白赵亭峥想要做什么了。
楚睢的周身魂魄仿佛被击碎,他拼命地挣脱这些刃,声音急促又苍白:“——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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