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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米文学www.damiwx.com提供的《太傅GB》 20-30(第6/2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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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赵亭峥终于松开他,擦了擦嘴,头也不回地奔入了茫茫夜色中。
***
宫中的龙涎香已燃得尽了,一炉香烬黑灰,掩不住殿中浓浓的血气。
荣贵君端着盖碗茶,慢条斯理地抚去碧色茶水上的茶叶,帝王坐在他的上首,淡淡道:“老四从你的眼皮子底下溜出了宫,荣贵君,你有些老了。”
冰冷的青玉地砖上横着一昏死过去的人,刺鼻的血腥味从他身上发散而来。
“王有德,”荣贵君掀起眼皮,不答,反道:“给本宫换成宁神香,这血气臭死了。”
他毫无芥蒂地使唤着帝王的近侍,王有德紧张地看了赵平秋一眼,赵平秋微微颔首,他才如蒙大赦地去了。
“陛下说什么便是什么吧,”他慵懒道,“如今,人是陛下下旨带进来的,这恶人却是臣来做,靖王殿下若要记恨,臣也不差这一着。”
“哦?”赵平秋倒是笑了,“荣贵君是不愿意为朕做事了。”
“岂敢——”荣贵君话音未落,闪电似的一条横鞭便甩在了他的身上,当即叫人滚了出去,簪环滚了一地。
荣邬面不改色地爬起来,头发凌乱不堪,全无贵君风范,他从容跪下叩头。
“朕重病这些日子,”赵平秋重重地喘息,“朕的好荣君,背着朕做了多少好事!”
荣邬不语,只是重重地叩下了头。
“靖王若是没有楚睢护着,”赵平秋说,“早在进京路上,便不知死了多少回!老五好端端的调兵剿什么匪?汉阳郡那窝蠢货怎么突然就敢行刺!”
荣邬只道:“陛下明鉴。”
“连朕封的太女都敢动手,”她冷笑,“下一步,是不是要奔着朕的皇位来了?”
荣邬咬牙,猛地抬起眼睛,忽然间,门外来报:“……靖王殿下求见。”
赵平秋淡淡地坐了回去,片刻,喘均了气,只平静道:“头发散了,梳起来,坐到朕身边。”
赵亭峥尚未进门,便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
她神色一紧,紧接着,她看到了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周禄全,当即便扑了过去,直声道:“周禄全只是汉南一介小吏,无论国法家规,他什么错也没有犯,即便是母皇,也没有理由对他动刑!”
还好,还活着,没缺胳膊少腿,眼睛鼻子也是全的,既然能喘气,那就能治。
忽然间,赵亭峥觉察不对。
他露在外面的身体没有伤痕,刀伤,鞭伤,乃至烙铁一类的烫伤,统统没有。
血液只从一个地方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染红了半件外裳。
坐在上首的男人笑了:“四殿下这话说得可不对,本宫也知道他没犯错,自然什么刑也没对他动。”
赵亭峥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本宫只是问他,要不要进宫来陪着太女殿下?”
她的耳中一片嗡鸣,周禄全总是带着笑的脸一点一点地苍白,血液分明是从他身上流出,而切骨的寒冷却是从赵亭峥的身上开始战栗。
“殿下也知道,男子进宫,照规矩是要去势的,既是照规矩办事,本宫所作所为,又岂能称得上滥刑呢?”
愤怒,滔天的愤怒。
紧接着,是无能为力的悲痛。
周禄全的日子单调到寡淡,算不明白权,数不明白财,明明是武官,却见着赵亭峥舞刀弄枪都要吓得不行。
这辈子就想做个贤夫良父,找个喜欢的女子成亲,生个像她的孩子,有一个和他生长之处一样温暖的家。
卢珠玉点灯熬油地备考时,他半夜摸起来把她案上的凉茶换成热汤,离开汉阳时,他又高兴又伤心,抹了一晚上眼泪,呜呜的听得赵亭峥睡不着。
赵亭峥缓缓地俯下身,轻手轻脚,去抱起周禄全。
他困难地睁开了眼睛,一见她,刚要呲牙咧嘴地笑,脸上陡地被砸了一串泪珠子:“见您一面,殿下,可真难——”
“只要你乖乖的,”母皇慢慢道,“大典结束前,不会再有任何人因为你而死。”
赵亭峥的耳朵不住地嗡鸣,她轻声说:“我要最好的太医来给他治伤。”
“只要你乖乖的,要什么都可以。”母皇重复道。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被抽出了□□,连痛觉都变得驽钝,赵平秋又道:“今日不过小惩大戒,若日后再生事端,下次出事的,便是楚睢了。”
楚睢二字一出,霎时扎痛了赵亭峥的神经,她不由自主地大口喘气,仿佛只要这样,便能遏制住胸口几乎全部堵塞的呼吸。
“……为什么。”赵亭峥头疼欲裂。
赵平秋面色不变,道:“太女犯错,太傅受罚,从来如此。”
“我是问为什么这么对我?”赵亭峥陡地声嘶力竭,“我也是你的女儿!我也自小仰慕你、信赖你、敬畏你,我从没贪图过太女的位置,为什么要死死地逼着我!”
只因为区区的异族父君,连血脉亲情也可以全然不顾了?
赵平秋平静地看着她,良久,道:“靖王,你的确是长大了,竟敢这么说话了。”
她不再是那个小心翼翼地凑到御书房的屋檐下,眼巴巴地望着她的孩子了。
“……儿臣知罪,”良久,赵亭峥垂下头,说,“母皇想杀,何必动他们,杀了我岂不是省事。”
御座上久久未传来答复。
良久,赵亭峥知道,母皇不会回答她了,她慢慢地转过身,如灌了铅的左脚方迈出一步,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轻柔的女声。
“朕不是你的母皇。”
惊雷一般在她耳边炸响。
赵亭峥不可置信地想:她说什么?
“朕以为冷宫中的废物会告诉你——废太女才是你的母亲,老四。”赵平秋道。
赵亭峥已经完全僵硬,她甚至开始感到想要呕吐的冲动,抬目望去,皇帝与荣君的面容在高耸的帝座上模糊不清,赵亭峥头晕目眩,半晌,胸口一痛。
喉咙一片血腥。
新燃的宁神香袅袅地侵染了殿中冰冷的空气,赵平秋在她摇摇欲坠的痛苦中,感到了久违的快意。
看见那双熟悉的眼睛漫上痛苦,枯萎的心脏终于被饱足地填满了。
是的,她就是要以这样的痛苦为食。
“若长姐真的留在了北狄,我一定会善待你未出世的孩子,也善待你远在北狄、无依无靠的爱人。”
不是所有人都像长姐一样蠢的,长姐忘了,她和她一样,都是能坐上皇位的候选人,有动手的机会,一定会赶尽杀绝。
毕竟她是一个连自己的性命都要丢出去的蠢货。
“正月初三,大典结束,”赵平秋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赵亭峥,声音无波无澜,“尘归尘,土归土。”
“朕与你扮了半生母女,实在是厌恶也厌恶够了。”
“及正月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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