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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米文学www.damiwx.com提供的《生涩》 70-80(第11/17页)
楚松砚却没动。他低垂下眼,像没听见手机嗡响一般。
这时,他在想,如果林禹只要一段情,这情究竟要被塑造成何种模样,林禹这个从不做亏本生意的资本家才能够满意地退场。
这是一个极难找到正确答案的命题。
“电话响了。”顾予岑冷不丁地出声提醒。
“听到了。”楚松砚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才不紧不慢地走到床头,拿起电话贴到耳边。
这一阵子,林禹手里最关键的项目顺利进行,虽然依旧繁忙,但至少能腾出几分钟的时间,每天准时准点地给楚松砚打来一通电话,而通话的内容很枯燥平淡,基本只是简单问候两句,顺便询问一下剧组的拍摄进度,再汇报下自己工作的行程,比起一对刚在一起的恋人,他们更像是彼此的人形记事本,平平淡淡地汇报着些琐事。
而这时候,顾予岑都会坐在一旁查看摄像机,全程保持绝对的安静,最初楚松砚还以为他会耐不住性子,遵循本性来发出声音搅浑水,但顾予岑却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懂事、乖顺。
他在刻意守着某种规矩,这或许是他自己定下的——别再越界更多。
越界更多,便会变得覆水难收。
但今晚这通电话打得格外得久。
往常都是两分钟左右,今天却有足足五分钟,顾予岑将视频从头重新开始看,看到一半,这通电话才终于结束。
放下手机后,楚松砚扭头看向顾予岑。
对上他的眼睛,顾予岑勾唇笑了下,调侃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俩这是隔了几百年的秋?”
他腿旁,是楚松砚刚接通电话时,他随意碾灭的烟头,说话时,他晃着腿,一时不察,脚就蹭到了那摊黑黝黝的烟火上,蹭出一圈极丑的灰色痕迹。
楚松砚抿抿唇,走到顾予岑身边,用手一点点地捏起那片烟灰,全部放在掌心,然后再扔进垃圾桶。
但他掌心也留下圈灰色痕迹。
同样的丑。
顾予岑看着他的掌心,楚松砚却攥起手掌,以半握拳的方式撑着窗台,凑过去看摄像机里的视频。
视频已经暂停,他就伸出另一只手去摁播放键。
两人的姿势如此亲密,仿佛方才打来电话的不是楚松砚如今的恋人,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推销人员。
好像一切的一切,都被这两个沉溺在虚假中的人刻意忽视。
顾予岑能闻见楚松砚头发上的香味,很淡很淡,就像是春天过去后留在身上的花香味,只有一同跨过春天的恋人才能闻见。
“… 哥。”顾予岑陡然伸出手,将楚松砚耳旁的碎发抚开,而后轻轻地捏住他的耳垂。
楚松砚的耳垂上打了耳洞,是两年前为了演戏扎的洞,也不知道当时有没有发炎流脓,痛不痛。
楚松砚用气音应了一声,“嗯。”
他的注意力却还在摄像机的屏幕上。
顾予岑说:“你喜欢他吗。”
没有指名道姓,但他们都懂。
楚松砚张了张嘴,看口型,他想说的是“我”,这一个单字,顾予岑根本猜测不出他的答案究竟是什么,但其实也不需要明确的答案,顾予岑也知道——楚松砚根本就不喜欢林禹,他的喜欢不会是如此平淡且敷衍的日常,他最讨厌无趣的东西。
但万一呢。
猜测之所以被称为猜测,因为它的背后隐藏着不稳定性、可变性。
顾予岑用指腹压住耳洞,视线低垂着看向楚松砚的衣领处。那下面是胸膛,而胸膛以里,就是心脏。
顾予岑又问:“喜欢?还是爱?”
楚松砚依旧沉默着。
不安感在顾予岑的胸膛里渐渐扩大,他分明早就习惯了楚松砚这种故作姿态,却还是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涩意。
可能是因为演了太久迟暮,所以真就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在感性方面格外生涩的少年。
这不像他,顾予岑对自己说,他或许早就分不清自己和迟暮的区别了。
顾予岑笑了笑,放下手,“懂了,比爱还要深刻,怪感人的呢。”
楚松砚却突然抓住他的手。
“等拍完这部戏。”
他看着顾予岑的眼睛,语速缓慢,像是在郑重其事地做约定:“等拍完这部戏,我们好好聊聊。”
“聊什么?”顾予岑觉得楚松砚又是准备扔出一个铁钩子,钩住他的上颚,钩穿他半个头颅,只为在拍摄期间稳定住他,至于杀青后,天高皇帝远,就像当初签约公司的时候一样,直接扔给他一个既定的结局,从不过问他是否愿意接受。
所以顾予岑一遍遍地追问着:“你准备和我聊什么?”
楚松砚目光平静,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让人信服,因为此刻的他没刻意戴上温和的假面,而是平等地同顾予岑商量着:“聊以前,聊现在,聊… 未来。”
“我之前和你说,我想进演艺圈,因为我想赚钱,赚很多很多钱,这部戏拍完,这笔钱就攒够了。”楚松砚的手掌慢慢挪动,手指顺着顾予岑的指缝插进去,他想和他十指相扣。
他们很多年没这样牵过手了。
楚松砚看着眼前的人,他很清楚,如果的顾予岑,他根本无法保证顾予岑能对自己好一辈子,拥有一辈子的欲望和耐心。他只是突然想,如果杀青后他们就一直待在一起,不是纯粹的“楚松砚”和“顾予岑”,而是剧本里两个为了彼此而创造的角色,他们能否…… 拥有一刻也不舍停息的爱。
楚松砚不得不承认,他也没法彻底摆脱剧本角色的影响,“张傺”想触碰“迟暮”,所以就一遍遍地借着剧本告诉演绎“张傺”的楚松砚——请别再伪装,承认你如“张傺”般,渴望着他的到来。
“再等等,好吗。”楚松砚又轻声问。
顾予岑清晰地看见楚松砚眼底属于自己的倒影,他还听见自己说:“那就再等等。”
可随着窗户纸被戳开小半,他们之间的气氛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饱含期待的顾予岑是没法演出“迟暮”的悔恨的,一遍遍预演着杀青那天开诚布公的楚松砚也没法演出“张傺”的惶恐。
他们在不正确的时机,提前迈进了自己人生的轨道。
可这种时候的错乱,就像是美好结局降临前的历练石,他们更加享受晚上对戏时点到为止的亲密。
有时是肢体上的接触,有时是休息时无意义的对视。
他们就像是正在经历迟来的叛逆期,如此享受自己曾经没拥有过的、小心翼翼地藏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的秘密。
没有□□燃烧的激情,只有隐秘的雀跃。
可这是错误的。
他们享受着“张傺”与“迟暮”带来的进一步关系,却不再尽心尽力地演绎这两个角色。
这违背了他们曾背负的职责。
“冷。”楚松砚拉紧衣领,对身旁的顾予岑说:“今天的风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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