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引: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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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李秉真的字迹,不如以往遒劲有力,但每个字都写得很清晰。

    她慢慢看下去,视线久久停留在最后几段。

    今余久病膏肓,医者束手,惟见日薄西山,残灯将尽。每念夫人青春正茂,何忍以罗敷之质,守柏舟之誓?当此际,特修此书,明告宗祠:

    一应妆奁田产,悉数奉还本家。东郊别业,着即过户夫人名下。四季衣裳十二箱,宝石、珍珠头面五副,皆准携归。余之私蓄纹银二千两,留作夫人添妆之资。

    自今以往,夫人可更施环佩,另择良匹。李氏宗族不得以“未亡人”相称,亦不得以礼法相迫。若得贤士缔结朱陈,当以妹礼陪嫁,添箱之礼比照国公嫡女。

    忆昔合卺之时,庭前双鹤交颈,曾许白首之约。岂料天不假年,竟成参商之隔。愿夫人莫悲薤露,善自珍摄。他日若过城南旧邸,见庭中梅树者,可酹清酒一盏,余当含笑九泉。

    临楮涕零,不知所言。时乙亥年仲春上巳日,李秉真绝笔。

    几滴泪水砸落,浸湿纸张。

    藉香低头,不看女主人流泪的模样,“世子说,任夫人自选。”

    这是一月前,藉香被叫到书房研墨,亲眼看着世子一字一句写下的。

    世子道他走后,恐怕大长公主爱子心切,会强行留下夫人,不允她离开,所以留下这条后路。

    清蕴:“他可对你们作了安排?”

    藉香回:“藏翠会继续留在国公府效力,夫人在府期间,属下为夫人护卫。若您……日后离府,属下也会归家。”

    可藉香哪有家呢,他幼时丧父,少时丧母,仅剩大伯一个至亲。他的大伯如今连孙子都有了,哪有位置留给他。

    半晌,清蕴道:“你日后就跟着我吧。”

    藉香跪地叩首。

    **

    王宗赫被派去两百里外的县城考校官员,李秉真病逝的消息到他耳中时,已经过去了整整七日。

    吏部同僚及该县官员就看到这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王大人陡然收了信,对他们道:“抱歉,有急事,在下需得立刻回京。”

    没给旁人问缘由或挽留的时间,带着疏影就策马而去。

    马儿奔逸绝尘,转瞬就不见人影,县衙官员目瞪口呆,喃喃,“竟不知大人骑御功夫也这么厉害。”

    户部的同僚点点头,面上沉稳,心底也很好奇,什么事能让克衡如此心急,失了稳重。

    快马加鞭一天半,王宗赫风尘仆仆进城,先到家梳洗更衣,再步行去齐国公府。

    到国公府门前,刚巧遇见了来吊唁的柳晚。

    作为和齐国公府上下都没有私交的小辈,柳晚其实不需要来吊唁。大概是想到了和清蕴的两面之缘,鬼使神差地就同母亲一起来了。

    还有小半年就要成婚的未婚夫妻陡然碰面,情形不比陌生人好多少。

    在母亲示意下,柳晚打了个招呼,王宗赫微微颔首,朝柳母问好,先步入内。

    柳母看向女儿,语气中颇有些恨其不争的意味,“平日里那么能说会道,怎么到人家面前就成了木头?”

    柳晚不说话。

    柳母眼神一厉,暗握住女儿的手,压低声音,“你可千万别再想不该想的人。”

    那场晚宴后,她以为女儿这场婚事要吹了,没想到状元郎毫不介意,回去后只字不提退亲的事,逢年过节继续送礼问安,他们便知道两家依然能成。

    只是这样一来,难免矮了人家一头,柳母内心也觉得自己以前太放纵女儿,对未来女婿既喜欢又内疚。

    柳晚敷衍几声,随母亲入内吊唁。

    灵堂设在国公府正厅,宾客们笔直走就能到达。

    白布幔悬在梁柱,随风扬起时宛如一阵缥缈的烟雾,裹住来来往往的人。王宗赫跨过这片雾,先看到灵床上停放的巨大黑漆棺木,而后是跪在蒲团上垂眸烧黄纸的清蕴。

    纤瘦的身形笼罩在麻衣孝服下,整个人轻得仿佛随时都能被那白雾带走。

    王宗赫一直隐隐握拳的手放开,接过下人们递来的香,走到灵位前,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随后,他走到一旁,往铜盆里添了叠金箔。

    “节哀。”王宗赫没有侧首看清蕴,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话,“时间太仓促,我还未来得及为他写祭文,明天再带来。”

    清蕴轻轻嗯了声。

    王宗赫不知如何安慰她,此时此刻,无论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不可否认,在得知清蕴要嫁给齐国公世子的刹那,他心中就对李秉真极为不喜,情绪激动时,甚至冒出过极其阴暗的想法。

    但在与李秉真结识、相处后,他是真心希望对方能够长久陪伴清蕴。

    他也是在清蕴出嫁后,才慢慢想明白一件事,她很需要陪伴。

    如今李秉真离世,谁又能伴她?

    因上次曾在别庄被李审言看出心思,王宗赫没有任何出格的言语、眼神、举止,表现得极为克制而内敛,在外人看来就像是普普通通地来为妹夫吊唁。

    柳晚时不时关注地扫他和清蕴一眼,也没能看出特别之处。

    就在这时候,管家来禀报,说是陛下微服前来为世子吊唁。

    齐国公向大长公主说过此事,两人一起去门口迎接建帝。

    建帝上次来,还是李秉真和清蕴成婚,转瞬间红事变白事,饶是他也不由心生感慨。

    时移世易,太快了。

    一年多来,大长公主和侄儿关系愈发寻常,但对于他此时肯屈尊来为李秉真吊唁,她还是有些触动。

    在灵堂角落默不作声的李审言奉香给建帝。

    宾客中已经有人认出天子,碍于天子微服来访,又是在灵堂,便没有拜见,只默默让开位置。

    建帝立于灵前,执香三拜后,负手凝望棺椁,忽从袖中抖出一卷泛黄的《与民经》,掷入火盆,“此书是少思同翰林院其他人修撰而成,其中他当居首功,便让它伴少思同去罢。”

    火舌燃起书下另放的朱批,卷过“忠勤敏达”四字,灰烬飘向灵幡。

    嘴唇微动,建帝又道:“追赠光禄大夫,赐玉蝉含珠以安魄。”

    万云立刻将这话记下。

    建帝种种举动,宾客无不为之动容,大长公主直接落泪。跪在旁侧的清蕴却一直平静敛目,李审言面无表情,特意站在远处的李琪瑛则是忍不住目中怒火,几度恨恨望去,又怕被人瞧见,硬逼着自己垂下脑袋。

    齐国公再次注意到了她的举动。

    短暂休憩时,齐国公派人请来李琪瑛,认真端详这个久未见面的“女儿”。

    李琪瑛双目红肿,被看久了,不自觉开始躲避,“爹为什么这样看我?”

    “你做了什么羞愧之事?”

    突如其来的问话惊得李琪瑛心脏骤停,结结巴巴,“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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