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逼疯清冷丞相: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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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潼关驿。

    行李收拾完毕,重伤的几个侍卫没法赶路,于是留下两个妥当人在驿中照顾,王十六登上车子,最后望一眼长安路。

    十几天前,她便是从这里,追着裴恕进京,蹉跎至今,终于弄明白了一个早该明白的道理。

    这天底下,没有任何人,能够代替薛临。裴恕也不行。

    “走吧。”

    ***

    日头一点点西斜,渐渐低过屋脊,裴恕站在檐下,伸手,折断一根垂下来的冰棱。

    冰冷冷地握在手里,片刻之后化了些,留一点陌生的湿意。又一个时辰过去了,为什么,她还是不曾回来。

    院外突然有马蹄声,裴恕一个箭步下了台阶,人很快进门,不是她,是张奢。

    按下心中的郁燥和失望,平静着声音:“人呢?”

    “王女郎回洺州去了,”张奢看见他平静的眸子突地一亮,唇也抿紧了,连忙低了头,“属下赶到的时候人已经走了。”

    长久的沉默,空气似乎一下子冷到了极点,张奢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许久,听见裴恕问道:“为什么不追?”

    语气极是平静,似乎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张奢跟随他多年,一下子便听出来,这位主子,心中有怒火。像暴风雨前最后的平静,让人不自觉地,生出畏惧:“已经让李武追过去了,属下怕郎君等得着急,所以先赶回来报信。”

    啪,冰棱掷在地上,一声碎裂的脆响,裴恕闭了闭眼睛。今日里诸般凌乱,他方才竟忘了吩咐张奢多带几个人过去,倒是张奢,悄悄替他弥补上了。

    为着一个王十六,让他心浮气躁,面目全非。

    转身往回走:“即刻启程,回长安。”

    女色果然,为噬骨之毒。她百般诱惑,待他入彀之后又立刻丢下他离开,诸般做作,只为了吊着他,让他对她俯首帖耳。

    可他从不是任人摆布的性子。她这般算计,实在是用错了人。

    ***

    日暮时分。

    一人一骑从远处飞奔而来,高喊一声:“京兆府的弟兄们,请留步!”

    队伍很快停住,王十六推开窗,认出来人是裴恕的侍卫李武,周青立刻警惕起来,护在车前,低声道:“娘子别怕,如果裴恕再有什么花招,我来挡着。”

    王十六摇了摇头。没什么可怕的,昨夜是她弄错了,不过这种事对于男子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裴恕素来厌恶她纠缠,如今她走了,他自然乐见,又怎么会耍花招。

    边上李武双手向京兆府的差役递上名刺,语声朗朗:“兄弟是裴翰林府上的,翰林说不必再押送王女郎,诸位可以返京复命了。”

    周青吃了一惊:“怎么会?”

    娘子背上官司,全是裴恕一手造成,怎么突然这么好心,要还娘子自由?

    领头的差役接过名刺仔细验看,字迹鲜明,的确是裴恕的名刺,况且先前也见过李武,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只不过这差事来得奇怪,裴恕要拿人,却是通过京兆府,如今突然又说不拿了,到底什么缘故?笑了下:“行,我们这就回去。”

    “有劳兄弟们。”李武从怀里掏出掏出一个锦袋双手递上,“天冷,翰林说请兄弟们吃杯酒,挡挡寒气。”

    差役越发眉开眼笑起来,连声道:“怎么好让翰林破费?”

    嘴上这么说,手里早已接过来,沉甸甸的少说也有三四贯钱,原以为裴恕是清高孤介的人,原来竟如此晓得变通!“我们这就走,不聒噪王女郎了!”

    十几名差役一霎时走了个干净,王十六关上窗:“走吧。”

    车子起行,李武追在后面:“女郎等等。”

    想说自家郎君还在驿站等她,想说郎君从早晨到现在,苦苦等了她几个时辰,但裴恕既不曾发话,他一个侍卫,自然什么都不能说,也只得问一句:“女郎不去长安吗?”

    “不去。”车子不曾停,王十六隔着窗答道。

    她已经去过长安,看过薛临小时候的家,看过小雁塔的铁马,荐福寺蓝色的琉璃瓦顶。该回去了,薛临还等着她呢。

    ***

    入夜时分,裴恕在四十里外的驿站投宿。

    从出发到此时,两个多时辰只走了四十里地,比正常速度慢了太多,也许他还是不自觉的,在等她追过来吧。

    包袱里叠得整齐,是昨夜用过的床褥,自己也觉得此举甚是可笑,甚至近乎猥琐,可这些,保留着他们昨夜的痕迹,又怎么能留在馆驿,让他人看见,甚至使用?

    一念及此,眼前忽地浮现出王十六的脸,隔着白纱小衣,朦胧着看不清楚,但唇是露出来的,那么柔软,含住时,几乎要化在他唇舌间。

    又那么香甜,花瓣一样,怎么也尝不够。

    那么红,让人分不清是被她咬出的血色,还是她自己的颜色。

    一缕热意蓦地涌上,裴恕慢慢合上手中书卷。

    这便是她的目的吧,以色相为诱饵,让他俯首帖耳,从此为她驱使。他若是中计,连他自己,都要鄙弃自己了。

    门外有脚步声,李武回来了,裴恕安稳坐着,慢慢翻开手中书。

    脚步声很快到了门前,李武叩门后,恭敬回禀道:“郎君,京兆府的差役已经返程。”

    那么,她呢?裴恕顿了顿:“知道了。”

    时间被拖到极慢,无法忍受的漫长,许久,才听见李武又道:“王女郎回洺州去了。”

    回洺州去了?书攥在手里,握得太用力,纸张都已经变形。裴恕慢慢吐一口气:“退下吧。”

    她在欲擒故纵。她吃准了以他的性子绝不可能不给她交代,所以假装回洺州,等他过去求她。

    她想玩,那么,他奉陪到底。

    两天后,终南山。

    裴恕叩开柴扉,迈步进门:“母亲。”

    草堂前他的母亲杨元清正亲手编着草鞋,看见他时含笑抬头:“九郎来了。”

    “母亲。”裴恕在她下首的小凳上坐了,似

    乎有很多话,但此时此刻,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倒是杨元清看出来了,问道:“九郎有事要跟我说?”

    “是有件事,”裴恕顿了顿,“儿子打算成亲。”

    杨元清放下草鞋,在冬日午后的暖阳中,细细打量着儿子。几天不见,他看上去似乎跟以往没什么不一样,但不经意时蹙起的眉头,却让她看出来了,这个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儿子,有心事。

    也许已经困扰他许久,所以才让他在母亲面前,也不能松开眉头。“是谁家的女儿?”

    “是,”裴恕又顿了顿,“王观潮。”

    伴随这名字一道涌上来的,是那夜摇曳的烛火,她掩在白纱之后,朦胧的脸庞,她居高临下俯视他时,那让他至今耿耿于怀,古怪执拗的目光。

    整整三天过去,她不曾露面,甚至连一个字也不曾对他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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