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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米文学www.damiwx.com提供的《傩乡纸师》 60-70(第16/20页)
迷路的鬼魂。
地铁上的聂先生,广州起义死亡的革命者夫妻,还有一百年前没有实体也存活在世间的宣婴,都是迷路的鬼。
“您是说……?”沈选的脸上涌现出活人的情绪,他捏起一张纸,眼睛落在上面轻轻道,:“沈家是造纸世家,能用纸扎保存魂魄,如果一个扎纸匠‘死’了,他的魂魄也许也是以这种方式‘迷路’的?”
“对,我的意思能被你明白太好了,沈选,你是沈家的后人,你有没有办法用‘纸’去寻找当年的真相?”
母亲深吸一口气,身为成熟女性的脸上不是苍白无助,双眼反而散发出一种温柔包容的力量。
此时此刻,他们要去找一个人,当年的宣婴和马氏或许找不到他,但或许沈选能,只要那个人的魂魄还像之前他们在地府帮过的那些游魂一样存在的话。
因为……
“我们一起带你爸爸回家,也还给阿婴一个百年前的是非公道吧,他等这天,真的太久了。”
门外,听到三官殿的銮铃声,宣婴已经顾不上看时间,驾起青骢马,戴上紫金冠,就下了游魂厉鬼的老家。
他是代罪之身,远处很快飘来阴司众审判官传唤的声音:“宣婴,过桥吧,过桥吧。”
宣婴的最大心理阴影差点当场回来了,还立刻想起了他上次下地府受死的时候,他当时一定狼狈到让人觉得可悲可怜像一条落水狗吧。
好在有一个人愿意教会他一切是非对错的本质。
最重要的是,在因果轮回面前,那个人其实从没有偏心任何人,他只是忠于地府司法的公平,忠于人间正道的良心,忠于所有不该枉死的灵魂们。
如此洁白的魂,宣婴不忍给他的身躯再染上一丝不干净的颜色,只希望能为二人扛下所有。
——“宣婴!过桥了!”
——“别过去!”
——“可是,娘在叫我,她也在桥上呢!”
“对不起,帝君大人,我又骗了你……但万事,原本都有命。”
一百年后,宣婴身形早已经变为成年男子的袍上落满彼岸花瓣,又站在了他们相遇的奈何桥一边。
他肆意散发出邪气的脸上只有对一个人浓烈难以自己的情谊和忏悔。
可这是他自己的事情,他逼自己必须面对的表情看起来前所未有的平静,他明白自己真的应该走出来了。
根本没有鬼差敢来套锁链拉着他过桥,他等待最后一次审判的眼睛也不再空洞无神,他强势冰冷地摘了冠,手指勾起长发递到嘴唇边咬住了,又低下来解开衣服。
一个鬼的魂魄下地狱不需要在乎穿什么,这是每个人前世投胎成婴儿前的最后一步,他也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孤魂野鬼放逐在了地狱深处。
白发鬼面傩戏大将军的红袍像蝴蝶散开在空气中,他身体四周弥漫着戾气太重的鬼身上的阴气,却也近不了真神半步。
宣婴光着身子,披头散发,一只如血滴子一样的红色耳坠晃来晃去,他双臂撑地,三跪九叩,如当年赤足征战的九黎蚩尤一样上了业火桥,这种真神武君讨伐邪魔的架势让世间小鬼见了反而都要恐惧绕路。
“三官殿在,罪将宣婴在此。”
看着这样的宣婴,地府曾经仇恨恐惧着他的冤魂一股脑扑了过来。
曾经的五路开道神此刻也驱逐黄泉路上的恶鬼们了。
被各种鬼神攻击,他闭眼忍痛,全是血痕的手微微摊开,那只老是停在他身上保护的蝴蝶的真相呼之欲出了,因为,他掌心正躺了一只化为碎屑的幽冥纸蝶。
扶桑花簇拥的一只只蝴蝶飞着渡河来找他来了,宣婴一下子听出来是谁,然后他就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但它们是与一个黑衣服,长发男子的脚步声一起出现,追着前世今生的忘川河风光浅吻宣婴雪白色的长发。
宣婴站在那个不断勾走他进行地府拷问的业火桥头。
无法相信的他回眸了一下,一下子就惊恐不安地张开灰白色的瞳孔。
沈选在那头,气喘吁吁带着母亲给的救人办法说:“沈宣氏,一个人的你,要往哪里去。”
宣婴闻言,如重锤敲心,可要不是情况不对,他还真被这个称呼气笑,再还嘴一句:“宣沈氏,你好大胆,大爷一个人惯了,你别想管我。”
可宣婴现在不完全想拖累这位孑然一身的东岳帝君,也只有他落在身旁疯狂颤抖的双手才知道宣婴下地府的时候,有多怕失去再见沈选的机会。
他还知道叶教授,小神婆今天必定是和沈选一起下地府来了,因为远处已经传来了另外的脚步声,沈选也示意他往后看,那个伸过来的手像在说,跟我们回家,回绍兴好不好,阿婴,我们的家就在人间。
宣婴无比挣扎看着沈选清俊的脸庞,好像听见纸扎心脏破了一个大洞的声音,静悄悄的风声,在沈选身上旋转出来世再见的冰冷风雪。
这时地府的扶桑也好像知道他会来了,一百年来无数次开放的血红色冥之花,又开在他们的头顶上。
身穿那件邪肆的黑色大氅,沈选看着就脸色苍白很不好看,他的双腿没有停顿一下,一路走来都是大步流星地往前跑,又心急如焚地迈过了忘川。
他的黑色长发飞了出去,从肩头几次掉落的长披风一路拖白骨而行,勾起鬼火阵阵,阴魂不散。
及殿内抬臂转身,帝君大人走路不带声音的身子完全没有落在了高处不胜寒的司主座椅上,他黑魆魆的冷漠鬼眼只看清楚了宣婴一人准备爬破钱山的样子。
他一把过来托起了宣婴的胳膊肘,说出了第一句话。
“起来。”
他扶着宣婴起来的时候眼神里全是寒冬腊月里的积雪,抱着爱人的时候手却没有卖弄虚虚实实,而是全无保留托着,感觉全世界都只有一个人最重要。
“为什么要为没做过的事情认罪?”
“为什么要把一切的错误怪自己?”
“为什么不可以告诉自己,你应该配得上一切?”
“你一直活的那么顶天立地,到今出死入生修成正果,苦忆廿年不该这样被埋没,我说过的,除了天地君亲师,我也只敬你,所以,你不许跪,你给我起来,宣将军,我命令你起来看着你自己。”
牝山帝君单膝跪地,给来的目光让白发厉鬼仿佛重回初遇。
这种眼神,何曾不是代表一句相识恨晚,因为这不是蔑视,不是轻视,不是高高在上的俯视,是盈盈一笑的平视和爱护。
他不起来,沈选也不起来,两个人就这么蹲着,沈选嘘寒问暖着他的小厉鬼,即便宣婴的白骨形态是可怖丑陋的,他也要护着这个不人不鬼的恶人鬼魂。
虽然这个人嘴上还要借题发挥个没完。
沈选:“是不是因为昨晚……让你又开始讨厌我,我愿意承认这是我的一厢情愿,是我转世而来的私心,也许这就是连累你成神的难关,你恨我也好。”
“你……给我住口!”
宣婴立刻吼了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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