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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米文学www.damiwx.com提供的《汴京梦华》 170-180(第9/16页)
守在洛蔚宁身边,黄月熬好药后,柳澈亲自喂洛蔚宁喝下,直到黄昏时候她才醒过来。
而后的几日,洛蔚宁变得十分听话,柳澈让吃药就吃药,让吃饭就吃饭,让休息也乖乖躺回床上。只不过人变得异常安静,一天说不到五句话,每句不是“好”就是“谢谢”,不休息的时候,就拄着拐杖走到庭院,坐在椅子上晒太阳,不知在思考什么,总是目无焦点,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大家都担心她忧思成疾,柳澈却对她们说:“经历那么大一场变故,有思考是正常的。给她点时间吧,若她想不明白,迟早会说出来的。”
过了三日,大夫再次来到山上,看着洛蔚宁气息渐好,脸上恢复红润,高兴地告诉她们已无性命之忧,只要不动怒,继续用药休养两月即可。
黄月送大夫回镇上,顺便替洛蔚宁抓药,山上便只剩下洛蔚宁和柳澈。
即将晌午黄月仍未归来,担心洛蔚宁饿着,柳澈正准备着手做饭,刚走到屋外就见洛蔚宁坐在门外的椅子上,拐杖斜靠着椅背。
对方若有所思地眺望远方,忽然悠悠地道:“以前听别人说过,人在临死时候,短短一瞬间也恍若一辈子那么漫长。”
柳澈露出不解的神色,但知道洛蔚宁是跟自己说话,于是停下脚步听她说下去。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天,当我的身体从悬崖往下坠的时候,我看见巺子了。我看见小时候的她一袭素衣立在门外,笑得真挚美好,然后把玉璜送给了我;我看见那年上元夜,她立在灯肆里,隔着汴河与我相望,雅致恬静,美得像一株幽兰;我看见我们成亲那天,我取下挡着她面容的团扇,她害羞却难掩欢喜;我还看见她站在汴京城下,孤零零的身影,难过的容色,好像送我出征的情形,又像在等我回家。还有好多好多关于她的一切,无论是美好的还是难过的,都像一帧又一帧的画划过我眼前。我第一次真正地发现,死亡真的好可怕。它让我离开这世间最舍不得的人,永远地离开!”
洛蔚宁忆及那段经历,心如刀绞,泪水如雨一样落在痛苦的面容上。柳澈听得心疼,扶着她的肩头,给她递去了丝巾。
洛蔚宁接过丝巾,抹了抹泪,深呼吸了口气,又继续道,“我相信所有人,包括阿靖都是和我一样的,濒死的瞬间都变得十分漫长,眼前看到了最舍不得的人,于是也觉得死亡可怕,也不甘心就这么死去,可又有多少人能像我一样死而复生?所以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与你,与孟樾她们,还有阿靖和那些死去的弟兄们,本来素不相识,既不是兄弟姐妹,又不曾彼此深爱,除了我是将军,其实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可面对死亡的威胁,将军算个什么东西,为什么他们宁愿牺牲性命也要保护我,我真的值得吗?”
她抬头看着柳澈,水光清澈的眼里尽是不解。
第176章 生的意义
◎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柳澈眺望着远处晴朗的天空,沉默着,陷入了思索。
在这个弱肉强食,等级分明的人世间,所有人都认为士兵保护将军是理所应当、职责所在的。只有洛蔚宁身为上位者,对这个既定的规矩产生了疑问。
古书上言,人最开始由女娲创造,本就无所谓平民与权贵,不过是后来随着人繁衍生息,需要越来越多的食物,有人凭借威望占据人力而划分出地界,统治着一部分人,从而制定出等级和种种规矩。
人在面对生死抉择的时候,会下意识恢复人之本性,把后天制定的条条框框抛却脑后。君非君、臣非臣,将军与士兵在战场上不过都是平等的血肉之躯,谁都怕死,谁又愿意为谁而死?
她沉吟着道:“亘古至今,富贵与权力从来都不是人舍弃性命也要佑护的东西,能舍生者,是为大道!”
“那与我又有何关系?”洛蔚宁痛苦地问。
“你以为他们保护的是你,可真正又并非如此。”柳澈低头盯着洛蔚宁的眸子,继续道,“我相信那些为你牺牲的兄弟也好,阿靖也罢,他们都与我一样,与其说保护你,不如说是为了你身上承载的意义。你的善良、纯净、公平,无不是凡人向往的一道光明,他们其实在守护世间罕有的一道光明。”
洛蔚宁顿时心情沉重,犹如被巨石压在身上,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他们为什么相信我能做到,万一做不到,他们岂不是白死了?”
柳澈的手轻轻地握在洛蔚宁的肩头,又温声道:“不是你想的这样的,是你已经做到了,他们才愿意为你而死。他们纯粹想把你这样珍贵的人留给世间,不需要你做什么去报答,你只要作为你自己,好好地活着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告慰。”
“可是除了救出巺子,我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那就做你想做的,你想救出巺子就去救,可如何救,你总得好好活着不是吗?”
洛蔚宁被柳澈绕得有点懵,蹙眉想了好一会,在听到对方那句“总得好好活着”的时候怔住了,而后终于拨云见月。
杨晞在家书里告诉她“活着归家”;
李超靖临死前最后一句话是叫她活下去,只要活着就是对他最大的告慰;
而她欲救出杨晞,首先不也是活着吗?
“为什么不能一样呢?”柳澈反问她。
洛蔚宁顿时露出愉悦又羞愧的笑容,眼眶含着泪水,轻声道:“对呀,为什么不能一样呢?”
她以为自己苟且偷生,对不起兄弟而痛苦;她以为自己把杨晞抛在汴京,无法及时归去而自责;她以为自己活着就是个罪恶。
如今听柳澈一番话才彻底顿悟,她活着,她存在就是所有事情的意义。
“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黑暗和磨难总有过去的一天,好好活着就够了!”柳澈的手拍了拍洛蔚宁的肩头,然后愉快地往灶房走去了。
“好一句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妙哉,妙哉!”
洛蔚宁看着晴空朗日,放声大笑了起来。
而在灶房的柳澈戴上了围裙,站在石台前,拿起一尾黑鱼放在砧板上,挥起刀拍在鱼头上,大鱼尾巴挣扎拍了几下,最终一动不动。
柳澈看着鱼,想起大夫说多喝点鱼汤、吃鱼肉更利于恢复身体,而且以前听军中的人说,洛蔚宁最爱吃鱼,所以每隔几日她会让部下带一尾鱼回来。
透过宽阔的窗户,她看到洛蔚宁还坐在那儿笑,本来替她高兴的,但忽然又忍不住气恼。她用刀背吃力地刨鱼鳞,时不时看看洛蔚宁,嘴里喃喃自语:“老娘从小到大就没下过厨,遇上这一遭,不知为你做了几顿饭了。醒来几天,连一句问候的话都没跟我说过。哼,早知道死了算了!”
死了的话洛蔚宁还会为她哭两天,现在活着又是做丫鬟又是做师傅,一句关心没得,还老给她摆臭脸,凭什么呀?
“老娘为了救你也牺牲惨重好吗?”
说完,脑海骤然回响起慕容清的话音,“你陪我一晚我就放了你。”
声音蛊惑而暧昧,柳澈仍记得当时打在耳后根的热气,柔软炙热的唇瓣吻落在自己的颈窝,她脸红心跳,感觉脖子一阵刺痒,情不自禁摸了摸颈窝,转瞬又反应过来,疯狂地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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