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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米文学www.damiwx.com提供的《地府皇帝改造指南》 130-140(第7/17页)
说实话,如果是私下辩论,只涉及一人一事,董仲舒大概早就低头认怂,自承疏忽,一秒钟都不会耽搁;但可惜,读书人董仲舒可以让步,可以服输,大儒董博士却是一步都不能退让;哪怕再尴尬、再恐慌、再手足无措,他也只能干巴巴的硬挺在原地,任由汗水淋漓、透湿衣裳,也依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样寂寂无声的冷清持续了足足有半刻钟的功夫,所有人都一动不动,仿佛木雕,偌大营帐中唯有浅淡呼吸之声。直到——直到御座上的皇帝动了动屁股,再次开了金口。
“史官要如实记录下来。”天子漫不经心地吩咐:“一个字都不许遗漏,明白了么?”
这一句命令仿佛诅咒,刹那间击中在场所有儒生的软肋,引得董仲舒浑身都是一颤,但却依旧——依旧无法开口。
就在此生死存亡、间不容发的一刻,站立在尊师身后的董仲舒弟子,长史吕步舒终于忍耐不住了。就算明知道时机不对,他也不能不顶着压力强行开口:
“尊驾妄言不道,在下实在不能明白!尊驾苦苦相逼,一定要我等承认圣人的缺失,那等儒生们屈服之后,尊驾还要逼迫谁呢?”
虽然语气不稳,措辞仓皇,但好歹算是磕磕绊绊,把这一句话清楚明白的交代完了。但交代明白之后,站在上首的几位近臣都是面色微变,忍不住瞥了这位董门高足一眼:
喔,又要呼唤铁拳啊?
所以说人和人也是有不同的。虽然董博士迫于形势没办法松口承认疏忽,但至少辩论以来,还能做到就事论事、进退有度,从来没有搞过什么撒泼打滚、胡搅蛮缠的操作;风度上是有目共睹。但董公的弟子们就实在没有这个水平了,眼见着实在是抵挡不过,那俨然就已经有躺下耍赖,预备召唤大爹的模样了。
什么叫“还要逼迫谁”?大家和儒生们混久了已经完全知道了他们的潜台词,一旦他们辩论中意有所指含沙射影,那想都不用再想,肯定是在试图拖皇帝下水——“还要逼迫谁”?你的意思,不就是方士们还要逼迫皇帝么!
当然啦,这个手段确实也是儒家的独门秘籍。毕竟儿宽一开口就认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现在你要攻击儒家“不够完善”,那是不是也在攻击君臣父子“不够完善”?你现在都敢攻击君臣父子了,你再敢做什么我想都不敢想!
还是那句话,儒家不是没有过对手,儒家的辨经技巧也不是真的就高明到所向无敌,足以横扫百家。人家之所以能混到如今的地位,很大程度上靠的就是和皇权严密绑定,大家捆绑起来搞共沉沦——攻击我等于攻击皇权,攻击皇权等于攻击皇帝,来啊,有胆就下手啊!
——当然啦,后来大家搞到走投无路,绝望之下真的开始疯狂攻击皇权,攻击完皇权后顺手把捆绑的儒学一起送进火坑;这样匪夷所思的发展,就实在不是先贤可以预料到的了。
不过,无论后世的发展如何离奇,但至少到现在为止,儒家和皇权这对组合配合还算默契;儒家负责替皇权提供神性,皇权负责替儒家解决仇敌;刘家霸总和孔家小娇妻的联姻至今尚属甜甜蜜蜜,即使中间偶有拌嘴,但大体还可以一直对外。而现在,现在,儒生在走投无路之际,也不能不寄希望于这场政治联姻的情谊了!
是的,呼唤铁拳事很不体面的,随意攀咬是相当危险的;儒生今天用皇权猛锤论敌,搞不好明天就会有论敌有样学样,同样寻章摘句,引得一发铁拳下场。但是,为补眼前疮,也实在管不得心头肉了。现在是现在,以后是以后,总得把如今的难关度过再说。
所以,吕步舒咬了咬牙,硬生生顶着老师诧异而不快的目光,直勾勾看向了皇帝——他就不信了,在意识到方士言论的莫大危险之后,天子还能坐视不理!
果然。懒洋洋坐在御榻上的皇帝终于动了一动。他瞥了一眼穆某人:
“你怎么说?”
“臣只有一句话。”方士垂手道:“方才在场的诸位臣工应该看得很清楚,在下何时逼迫过董博士?”
没有人身攻击没有含沙射影没有随意攀咬,只是客客气气请你回答一个并不算艰难的问题,这怎么能叫“逼迫”?事实上,优先撕破默契,不要脸到直接呼唤皇权下场的,恐怕应该是诸位大儒吧?
董仲舒愕然不语,脸色大有尴尬。穆祺又道:
“另外,以在下的见解,无论是孔子还是周公,抑或这世上的一切人,终究都有其疏漏之处。后人学习先贤,不过择其善者而从之,择其不善者而改之;如此而已。”
皇帝挑了挑眉:
“——‘世上的一切人,都有其疏漏之处’?”
你这个“一切人”中,包括皇帝老子和皇帝老子的老子么?“择其善者而从之,不善者改之”,是不是天下人见识到了皇帝的“不善”,也要帮他改上一改?
方士不动声色:
“陛下说得一点不错。”
陛下说得一点不错,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完满无缺、永远不犯错的人呢?——哪怕他是皇帝?
穆祺转过头去,向吕步舒露出了微笑:
“我的这个答案,吕长史还满意么?”
吕长史一句话也憋不出来了,他面色惨白如纸,两只眼睛瞪的老大,仿佛是白日里活活见了鬼。眼见穆祺转过头来,他居然抵受不住,硬生生往后退了一步——是的,吕长史是在含沙射影,试图拉皇权下台;是的,吕长史是在阴阳怪气,试图暗示方士在损害皇帝的神性;但归根到底,他也只敢含沙射影、阴阳怪气而已,根本没有那个胆子触碰真正的禁区——可现在呢?现在方士大剌剌如此作答,等于是当着天子的面直接往皇权脸上尿了一泡!
——没错,老子就是在质疑皇权的神圣性,你又怎么着吧?!
苍天呀!后土呀!你这疯子找死别拉上我呀!
但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吕长史一时嘴贱不知忌讳,现在等于一把自己推上了方士的贼船,被这个疯子硬生生拖进了皇权的aoe范围内——没错,吕步舒其实是相当无辜的,他最大最大的坏心也就是想借天子的大手搞一搞方士而已(满朝文武谁不借用大手搞人?这又怎么了?);但现在这疯批方士魔怔上脑,居然直接来个原地自爆,被沾上身的吕长史还有活路可以走吗?!
你没问话的时候这疯批还挺安静的,你一问话这疯批就开始自爆——说,你和这疯子是不是勾结好了的!
一念及此,吕长史眼前就是一黑!
可惜,人在最恐惧、最无助的时候,是连昏都不敢昏过去的。吕步舒冷汗涔涔,摇摇晃晃,只能木立原地,听着皇帝冷冷发问,语气中不辩喜怒:
“你的这个观点,似乎对历代的圣贤颇为不敬呐。”
——你的这个观点,似乎对历代的皇帝颇为不敬呐。
吕步舒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惊恐的抽噎,活像是被骨头卡住了脖子的狗;但穆祺没有理他:
“事实就是如此,臣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停了一停,他又道:“再说了,如果圣人真的完美无暇,无可挑剔;那将来年深日久,儒生们要是再打造出了一位圣人来,陛下又何以自处?”
他回头望了儒生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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