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扮宿敌遗孀后: 11、见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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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人三年前绝嗣,彼时尚存诞育新皇子之念。之后龙体每况愈下,去年才决意从宗室过继。庆王、岐王由此崭露头角,各得两党扶持。”

    “但圣人多疑,连亲子都能杀,岂能再容忍二王与权相勾结,威胁皇位?偏偏裴柳两位权相老谋深算,今年以来,两党私下虽斗得凶,明面上却默契地偃旗息鼓,圣人纵有敲打之心也寻不到由头。如今这科举舞弊案正是恰到好处的切口,圣人若得知,必会借此大做文章,严惩庆王及其背后裴党。在下所言,可还在理?”

    岂止是有理,简直切中要害!

    萧沉璧也打探到圣人不满二王的苗头,原本是打算借庆王妃假托身份一事挑拨离间,不巧被叔父这个蠢货坏了大事,丢了证人。

    如今这科举舞弊案恰好可以弥补。

    萧沉璧对此人愈发刮目相看,随即,又心生疑窦:“你毕竟是官宦出身,年纪看起来也已经及冠,今年必不是第一次参加科举,以你的才智,若先前曾参加过科考,怎会至今仍是白身?”

    李修白未料她心思缜密至此。

    好在他编起故事亦是信手拈来,从容对答:“在下的确不止一次应试。然而科举及第与否,与才智并无必然关联。有才者未必能中第,有权者却易如反掌。尤其那等生来便有权有势的,许多事,从落地那刻便已注定,非后天人力所能强求。”

    萧沉璧听罢,嗤笑一声:“原来李唐已堕落至此!我们魏博可要远胜你们,至少在我治下绝没有这样的事。别说我了,便是我那庸碌的父亲也不至于昏聩至此!”

    “从前教授的我夫子便出身寒门,他传我诗书,授我礼义,学识渊博,通晓古今,有不世之才,是我最敬重之人。他比你们长安那些所谓大儒不知高明多少!我曾不解,如此人才为何在长安屡试不第,竟辗转流落魏博,沦为一教书先生?如今倒是明白了……”

    提及夫子,萧沉璧心中泛起一丝罕见的惆怅。

    她身陷囹圄,夫子亦被囚禁。那小老头顽固又清高,必不肯为叔父所用。

    此刻……定然也在忧心她吧?

    思及此,她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温柔与忧虑,旋即又绷紧,不想让别人看出任何弱点。

    “行了,你也别在我面前卖惨了,你想报仇便拿出本事来。但还有一个问题——你也说了,你的挚友含冤而死,其他举子或死或囚。即便要给皇帝老儿递刀子,现在也无人证可用。”

    “有。”

    李修白微微笑,“尚有一条漏网之鱼。此人必愿做点火的燧石。这个人我认识,郡主也认识,说起来,他能活着还要多亏了郡主。”

    “你我都认识?”

    萧沉璧微微眯眼,仔细思索。

    不对啊,她和这个姓陆的素无交集,至今也只有两面之缘,怎么会有共同认识的人,这么巧,还是今年科举的举子?

    正纳闷时,萧沉璧脑海中突然蹦出了一个生疏又确凿的人选——

    她知道是谁了!

    ——书生。

    那个被康苏勒买来给她做面首,然后又诈死逃走的书生。

    只有他符合!

    可这么一来,这个姓陆先前说的话便不全可信。

    萧沉璧眯了眯眼:“你骗了我,不是你模仿这个书生诈死,而是这个书生听你的话诈死才逃出去的吧?”

    李修白也不再掩饰,坦然道:“同是天涯沦落人,谁帮谁有那么重要么?何况,我终究没逃过郡主法眼,如今,又成了郡主的裙下之臣,郡主又何必拘泥于这等细枝末节?”

    三言两语既恭维了她,又卖了一番惨。

    萧沉璧偏偏很受用被人奉承的感觉,轻哼一声:“你若是日后安安分分做我的人,我可以不追究。倘若你有异心……这便是把柄,康苏勒正恨不得将你剥皮实草,到时候我可不会护你分毫!”

    “郡主大可放心,血海深仇未曾得报,身家性命全系郡主一人,在下岂敢生出二心?”

    李修白眼底划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仿佛早料定萧沉璧不会深究,话锋一转,又道:“这书生名叫徐文长,东都洛阳人,诈死前告诉我在长安郊外有一住处,会暂时藏身此处,郡主可遣人寻他,命其将今岁科举舞弊始末写成血书,之后再连人带书一起暗中送到柳党处,柳党正愁找不到裴党的把柄,到时候咱们坐山观虎斗便可。”

    “人,我知道了,不过,这等驱狼吞虎、借刀杀人的伎俩用得着你教?你未免太小看本郡主了!”萧沉璧不屑。

    李修白抿了口茶:“郡主教训得是。如此,此事便全权交由郡主。若有结果,还望郡主及时告知于在下。”

    “不是告知,是通知。”萧沉璧忽而欺身向前,隔着几案迫近他面庞,“纵使我尊你一声‘先生’,你也不可忘了那张奴契尚在我掌中。”

    李修白波澜不惊:“好,在下谨记郡主教诲。”

    “倒也不必时时如此拘礼。”萧沉璧忽又吃吃笑起来,一指勾起他下巴,红唇轻启,“咱们之间可不只扳倒二王,搅得朝堂翻云覆雨,还要应付叔父的威逼做一对临时鸳鸯呢——叔父的耐性一向欠佳,若是两个月内我的肚子还没动静,到时候你我莫说大业,性命都难保,知晓么?”

    李修白捏着白瓷杯的指尖攥紧,微微笑:“在下必会让郡主满意。”

    “满意?”

    萧沉璧葱白的指滑过他紧绷的下颌线,眼尾斜挑,带着戏谑与挑衅:“就你这副身子骨,怕是将本郡主变成今日这般程度都力有未逮吧?”

    李修白纵然城府再深,再能隐忍蛰伏,到底是个男子。

    他眸色翻涌,笑意却更深,危险又嗳昧:“那郡主不妨拭目以待,看看到时究竟是谁先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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