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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米文学www.damiwx.com提供的《汴京市井日常》 110-115(第1/7页)
第111章 官家沉吟了许久,终于,他用力将账簿拍到桌案上,面露怒气。
“你便是孙令耀?”执戟而来的禁军面色沉肃,冷声问询。
孙令耀不见平日里懒散的样子,甚至他也不再是陈家人初到汴京时看到的那个白白胖胖、无忧无虑的纨绔撒珠郎,几年下来,他瘦了许多。
又因为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世,他褪去了天真,眉头时刻是蹙着的,与人说话对视时,眼里永远含着一股郁气。成百上千人的性命,甚至那些因贪墨案而死于敌手的上万无辜将士的性命,都压在他肩上,使他不得不扛起这份重担。
子息昌盛的孙家,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是孙大官人一命换一命拼死保下来的。
他是所有人的希冀。
孙令耀握*紧藏于袖中的拳头,即便是为了换取他活而死的那条性命,他也不能输,更不能怯懦。
他不是他,是孙大官人的亲生子,是含冤而死的族人,是枉死的无辜者。
孙令耀凝眉,利落地抬起手作揖,他沉声道:“正是。”
他活了十多年,从未学过武艺,前十几年是纨绔,后几年勤学苦读,但这一刻,似乎无师自通,身上多了一些武将的凛冽气势。
闻喜宴上闹的那一出太大了,便是这些禁军也有所耳闻。
他们这些人里,年纪大一些的,或多或少都听过霸州当年那桩贪墨案,甚至禁军里也有一些曾经做过孙家人的同袍,乃至是受到过孙老将军的提拔。
何况,同为武将,惺惺相惜、兔死狐悲,总归能感同身受。
为首的禁军将领见孙令耀的模样松怔片刻,言语客气了一些,抬手请他跟随,官家召见。
孙令耀应下后,又回过头,他对着脸上沟壑纵横,已显老态的王婆婆弯腰深深一拜,“承蒙您多年照拂,不胜感激。”
王婆婆双手搀住他的手肘,将他扶起,“你去吧,若是上天有公道,无辜之人自会沉冤得雪。
“我在此,静候佳音。”
孙令耀这才跟着禁军离去。
*
在三及第巷的家中,岑娘子紧握着元娘的手,冰冷发颤,脸都是白的。
而廖娘子靠着孙大官人,同样紧张不已,但她好歹有个宣泄的出口,忽而便落下几滴泪,一边擦拭,一边捶打孙大官人的胸膛,嘴上抱怨道:“你怎能瞒我,怎能瞒我啊!”
“十月怀胎的亲子死了,我不知,亲手抚养大的孩儿要赴死,也瞒着我。怎么?当娘的就活该看孩儿去死不成?你真真是我上辈子惹的伥鬼投胎,今生来耗死我的,若是六郎不好了,我也不活了!”
孙大官人不敢还嘴,虽说亲生子出生的时候,郎中就说了他命不久矣,可真的亲手把儿子送上死路,他亦是万般不舍。可孙家对他有大恩,他原本只是乡野里要饿死的浮萍,是孙家人买了他,给他姓名,后来放了良籍,这才有了后来富甲一方的孙大官人。
孙家的恩情,他便是献出性命也还不尽。
面对妻子的质问,他惭愧不已,只一味挨打叹息,撇开头,没脸回答。
与一屋子里的唉声叹气不同,元娘目光深深望着院外,那是皇城的方向。她轻轻拍打着岑娘子的背,安抚对方。
忽而,她咬着牙站起身,目光如炬,肯定的说道:“不会有事,赵肃已不是位高权重的岳王,他如今只是因谋逆而死的庶人,昔日参与此事的韩修正一众人,死的死,致仕的致仕,官家不会不理睬这桩冤案的。”
话是这么说,但霸州贪墨案上上下下牵连甚广,许多人如今已身居要职。若要彻查霸州贪墨案,必定要闹得满城风雨。
此前,先是胡人南下,差点打到汴京,后来,又是岳王谋逆,汴京不知死了多少无辜百姓。
上上下下,人心浮动。
好不容易过完了年,到了省试、殿试,这份阴霾才散去些许,又来一桩推翻霸州贪墨案的事。官家才刚亲政没多久,坏事就一桩接着一桩,他当真会愿意吗?
而不是选择粉饰太平?
没人能知道。
元娘如此说,也不过是想安定人心,至少,叫阿娘能安心一些。
甚至,她想骗过她自己,她抱着一丝奢望,兴许这样以为着以为着,就成了真。
她遥望着皇城的方向,暗自在心中祈祷,若世上真有神灵,便请眷顾她们吧!
元娘回身抱住岑娘子,轻抚岑娘子的脊背,她眸光坚定,是任何磨难都打不倒的坚韧。她下定了决心,倘若,今日不成,犀郎和阿奶真的出事了,那还有她。
纵是再难,她也会活下去,熬着,十年、二十年,直到翻案,洗清所有人的冤屈。
为记忆中永远对她温和微笑,清正傲然的父亲正名。
念及此,她胸腔中横生一股胆气,恐惧被驱散,有的只是无边勇气与信念。
*
而闻喜宴上,官家的态度并不像众人所想的那样晦涩不明。
他先是沉下脸,大有动怒的趋势,而在命禁军前去将孙令耀带来后,殿内众人大气不敢喘,尤其是新科进士们皆紧张不已时,官家却忽然恢复了和善的面色。
想想这些进士也真是可怜,好不容易一路又是解试,又是省试,从万千读书人中厮杀出来,好不容易可以享受闻喜宴的风光,却摊上这样严肃的事。
甚至,连初入官场都算不上的他们,就要面对天子之怒,只能战战兢兢,连口酒都不敢喝。
直到官家忽然喊陈括苍站近一些,上下端倪起他,而后忽而笑了起来,众人虽然莫名,但殿内紧张的气氛倒是消散了。
“倒是有些相像。”官家观察半晌,忽而出言道。
在众人不理解之际,他笑了笑,“你同你父亲,眉眼间有些相像,佑德五年的探花,吾当时年幼,却至今犹记,当真是鹤立鸡群,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若嵇康在世,尚不知谁姿容更为俊美。”
说着,官家迟疑起来,他似乎小小地疑惑了一下,虽说陈括苍生得也算俊朗白净,当探花也勉强相衬,但只是中上之姿,和亲生父亲陈谦比起来,当真是相差甚远。
那陈谦,可谓是他见过的历任探花姿容俊美之最。
比魏观还胜过几分。
若非魏观的父亲为魏同平章事,他有意卖一个好,怕是不会给状元郎,而要给个探花了,这样探花郎才能算名副其实。
想到此处,官家就忍不住想要叹息,今年殿试的进士们,生得好的委实不多,否则也不至于除却魏观以后,让小小年纪的陈括苍当探花。
他自认是个明君,行事仁德,但奈何就是有这么个偏好,比起貌丑之人,他更愿意多看看面貌俊美的,方才能心旷神怡。
他收回有些飘远的思绪,见底下一片拘谨,干脆命内侍们去给那些进士们倒酒。
真是可怜,考上进士以后,也就风光这几日,待到授官,上有刁难的主官,下有偏僻的任地,有得操心了。做官,可不是考上以后就一帆风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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