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十八年[刑侦]: 15、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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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蕾?你知道这人吗?”章弥真连忙问秦梓需。

    秦梓需摇头,她检查信封,发现信早就从边缘拆开了,信纸还塞在里面,她将信抽出展开,发现里面竟然还夹着一朵紫色的花。

    “这是什么花?”章弥真问。

    “像是紫云英。”秦梓需对植物学了解有限,她将干花放在一旁,开始读信。信纸是再寻常不过的条格信纸,只有一页,其上写着一篇俊秀漂亮的蓝墨水钢笔字书信。

    【君梅:

    见字如晤。

    数月前,春日里,山风穿堂过,我在瓦数不够明亮的灯下批改学生作文,忽见邮差送来包裹,颇为惊喜。拆开油纸,竟是艾米丽·狄金森的诗集,书页边角已泛黄,想是你最近爱读的,也得让我瞧瞧。邮差老周跋涉三十里山路送来时,袖口应还沾着野槐花的香气,倒与扉页上那句“我居住在可能里——”莫名相契。

    春深后,教室窗外的野蔷薇开得泼辣,确让我想起狄金森笔下那些“细小的起义”。教娃娃们写《山里的春天》,英子攥着笔尾戳下巴,嘀咕:“野芍药红得像要烧起来,可风一吹又低头,怪像诗里说的‘羞怯的狂欢’。”你瞧,连十六岁的孩子都懂她诗句里那团暗火——分明是寂静的,却把人心燎得发烫。

    你总说数学是月光,清冷冷照着人间沟壑。可这些日子读狄金森,倒觉她的诗行如你解的方程式般简洁,每个词都像数轴上的点,差之毫厘便谬以千里。好比“希望”是长着羽毛的东西,偏不肯落在金丝笼里,真与咱班小芳养的那只山雀像得很,宁肯啄破指尖也要撞向窗棂。

    入夏了,夜里改完作业,常倚着斑竹椅望星子。城里电灯太亮,怕是瞧不见这般碎银似的星辰。狄金森说“脑内穹苍更宽广”,我觉得她定见过真正的山野夜色——当蛙鸣虫唱都歇了,天地间只剩下墨汁般的寂静在纸上游走,可不就是诗的模样?

    有数月未与你通信,随信捎去一包晒干的野菊,开水烫过再沏,能喝出阳光晒透山梁的滋味。不知你近来可忙,盼你得闲时放下生活中的琐碎,为我写写城里的月光,那些被几何图形切割的光晕,可还认得山沟里乱窜的萤火虫?

    此致

    晚霞里的野百合

    友:蕾

    二零零二年五月廿四日于青竹坳中学】

    这封信看得秦梓需一直在愣神,半晌不曾言语。

    章弥真比她更快看完,惊叹于这位写信人的文笔之外,她注意到这封信夹着的位置是狄金森的一首名叫《请告知所有真相,但请曲折地说出》的诗:

    tellallthetruthbuttellitslant—

    successincircuitlies

    toobrightforourinfirmdelight

    thetruthssuperbsurprise

    aslightningtothechildreneased

    withexplanationkind

    thetruthmustdazzlegradually

    oreverymanbeblind

    请告知所有真相,但请曲折地说出——

    成功在于迂回之中。

    真相太耀眼,不适合我们脆弱的欢愉,

    真相的惊人之处,如同闪电。

    如同给孩子们解释闪电,以一种温和的方式,

    真相必须逐渐闪耀,否则会让人目盲。

    这首诗所在的位置被陈老师用铅笔在右上角打了个五角星记号,信也夹在这个位置,章弥真感觉这首诗所要表达的含义,似乎并不简单,很可能反映着当时陈老师的心境。

    她心底埋藏着某个秘密,她想将真相说出来,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这首诗成了她日日诵读,反复思量的藏心秘处。

    赵蕾是谁?会不会就是当年去找陈老师的那个女人?会不会那个悲惨被害,头颅被抛到铁道旁的女人,就是赵蕾?

    章弥真暗暗拍了秦梓需的手臂一下,悄声凑到她耳畔问:

    “是她吗?”

    秦梓需知道她在问铁道抛颅案的受害者会不会就是这封信的书写者赵蕾,她摇头:“不能肯定。但这封信、包括整本书都非常有证物价值,得带回去研究一下。”

    章弥真点头。

    一旁的梁老师已经有些疑惑了,在他眼里,两个学生在见到这封信后,气氛突然大变,私下里交头接耳说些避开他的悄悄话,而且秦梓需居然还戴起手套去拿信,这是在干什么?

    好在章弥真十分敏锐的察觉到了梁老师的疑问,她再次运起三寸不烂之舌,打着哈哈,就将梁老师忽悠了过去,还顺带提出了带走遗物的要求。最后梁老师被她迷迷糊糊一顿胡侃,竟然真就没有什么意见了。

    两人帮着梁老师收拾好翻出来的东西,将陈老师所有的遗物都直接打包带走。章弥真留了梁老师的联系方式,离去时还承诺等聚会时会通知梁老师。

    开车出校门时,秦梓需一直显得沉默,周身散发着一股阴郁隐怒的气息。章弥真望着她,心中暗暗唏嘘。

    这样重要的证物,就这样在学校里躺了十八年无人注意。多少警察与它擦肩而过,包括秦梓需自己。白白蹉跎了好些年,才终于兜兜转转找到了这封信。

    不得不说,这里面真有些命运戏弄之感了。

    “老秦,你没事吧?要喝水吗?”遇上红灯停车等待,章弥真从自己包里取出了一瓶还没开封的矿泉水,拧开后递给她。

    “没事,谢谢。”秦梓需接过,猛灌了几口。

    “至少咱们找着这封信了,对吧。”章弥真笑着安慰她。

    “唉……你知道,我觉得自己作为警察,作为陈老师的学生,都挺不合格的。”秦梓需胸口剧烈鼓动着,似是有万千复杂心绪堵在那里,触达了语言的极限,难以一口气表达出来。她还没好全的胸口挤压伤,这会儿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章弥真没说话,秦梓需将水放到手边的茶杯位上,迎着绿灯踩下油门,终于吐出一口气道:

    “我应该早点回来的,但我一直在等,我不知道自己在搞些什么。”

    “也许你只是被千头万绪、纷繁复杂的线索搞迷糊了,你不知道该走哪条路,这很正常,别求全责备。”章弥真道。

    “不!”秦梓需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再次被激发,她找了个空档靠边停车,引发后方一片喇叭声。

    她双手狠狠攥着方向盘道:“我很清楚,我其实很清楚我早该回来从头查!我清楚我还远远没有尽全力去查陈老师。但……无数的人劝我,查案不是你的分内事,你是搞教学的,你有自己的工作,自己的前途,你何必为了一个根本不能被定性为刑事案件的事故耽误自己?何必为了早就是过眼云烟的那一家五口而浪费时间?人死不能复生,活人得好好活下去,过好自己的人生。

    “所以我…我有很长一段时间,真的试图去忘记这一切,我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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