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的船: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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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婷能安息了吧。如他所言,这个社会也果然不一样了。再隐蔽的欺辱,也能伸冤。

    姜皙收起手机,开柜门时碰到了假肢,莫名想起那天早上拄拐出门,假肢就放在门口。她都不知那晚吵成那样,许城情绪分明在崩溃边缘,怎还能清醒地注意到她假肢弄丢了,还有条不紊报了警。

    念头一闪而过,她关上门,投入工作。

    收工时,姜皙意外接到警员小湖的电话,队里很感谢她提供信息,帮了他们大忙。小湖说:“这案子上头催得紧,你真是救了命了。”

    姜皙被夸得脸都红了。这电话时间也真巧,掐着她下班点打的。

    可放下电话,店长叫所有人开会。姜皙有不太好的预感。果然,店长提到警方调查的事。

    店长说,警方态度很好,感谢了餐厅和员工们的配合;他私下也赞同这位举报人的勇敢和路见不平。

    可老板很不满意,认为不论是警方来调查,还是叫人知道餐厅发生过不良事件,都对餐厅形象有损。虽警情通报隐匿了餐厅名字,可老板还是很不高兴。

    所有员工,包括后厨、前台、服务生、保洁全部扣掉这月奖金。

    一片哗然。

    小水不满:“老板什么意思?做对的事,还要扣钱?”

    店长说他据理力争了,但老板不松口,除非揪出那人开除。

    小果:“扣吧扣吧,万恶的资本家,在乎他那两三百破奖金!”

    姜皙在队伍最后边,刚要开口,黄亚琪拉了她一下,示意有事。

    黄亚琪把姜皙带到自己办公室,冷道:“你闭上嘴,这事儿就过了。”

    姜皙愣了下,摇头。

    “穷鬼一个,要那点良心当饭吃?”黄亚琪奚落她,“穷人一把子无聊的道德,不怪钱都落入富人腰包。”

    姜皙很浅地笑了下,还是没说话。

    黄亚琪烦她这任何时候都稳定平淡的情绪,下令:“就按我说的做。马上春节,少一个服务生给我添多少麻烦?!又得招工培训!再说那奖金就没几个钱。”

    这下,姜皙开口了:“亚琪姐,同事们家境都没有好的。几个保洁阿姨,工资才一千八。我穷过,两百块也作数的。省着点,能吃半个多月呢。”

    黄亚琪噎住,隔几秒,骂了句:“憨得要死。没见过你这么憨的。”

    姜皙目色温和,鞠了个躬:“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

    黄亚琪知道自己脾气多坏多严厉,冷道:“少装,我知道你们背地里都骂我。”

    “没有的。”姜皙直不隆冬地说,“亚琪姐嘴巴坏,心好。”

    黄亚琪脸一热,怒了:“少讨好我。当初招你,尽添麻烦!”

    姜皙微笑,走了。她很快跟店长坦白,收拾东西结算完工资,离开了。

    *

    冬季天冷,坐轮渡过江的行人寥寥无几。

    姜添很喜欢坐船。

    姜皙餐厅入职后,较少带他来。现在固定工作没了,一大早就领他来坐船。姜添很兴奋,抓着栏杆,激动地啊啊低叫;一会儿望船旗,瞧它往哪儿飘;一会儿盯江水,琢磨着里头的水花泡沫、草梗杂物。

    今晨有薄雾,冬季的江水清澈如碧玉,淡淡一条青丝带缠绕城市中。

    姜皙静心眺望时,姜添歪着头说:“姐姐,你的衣服,好看。”

    姜皙今天穿了许城给她买的羽绒服,像被拆穿了般,莫名心虚:“我的那天晚上刮坏了,还没补好。”

    好在姜添话题转得飞快:“姐姐今天不上班?”

    “嗯。”

    “又要搬家了吗?我不想走。”他皱眉,好心情立刻转阴,“我喜欢誉城,有船,有江,有老师,笛子,还有小雨……”

    “只是换个工作。不走了。”姜皙握住他的手,看向晨光熹微的江与城市,“添添,我们以后就在这儿生活。”

    到了蓝屋子,姜皙遇到了姜添嘴里常提起的志愿者妹妹,不到十九,圆眼睛圆脸盘,笑起来很可爱,叫姚雨。

    姜皙以为她是附近的大学生,问她今天不上课吗。

    姚雨摆摆手,说她已经上班了,今天该她休假。

    她还特高兴,乐哈哈地问:“我看着像能读大学的人吗?好开心哦。”

    姜皙莫名对她感到亲切。

    这些年,她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接触的都是家境不好从小就出来闯荡的人。被坑过、骗过,但更多的时候,被帮过、扶过。

    姜皙记恩不记仇;受欺负了,心里不受力;受照顾了,心里温暖许久。

    她说:“附近学校有志愿者社团,常组织大学生来。工作了的都忙,来的会少一些。所以以为你是学生。”

    “有人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我。我就想着,也要像他一样去帮别人。钱我没有,但力气和爱心,我有一堆呢!”姚雨元气满满地握拳。

    姜皙被逗笑起来。

    姜皙今天有空,来得也早,刚好做做义工,帮老师们扫地搬桌,布置整理活动区。

    姜添见姐姐一直在,很开心地在一旁吹笛子。

    姚雨会吹埙,配合地吹着简单的音符;她乐感很好,节奏、卡点都和姜添的笛子相得益彰。

    等姜添吹完,认真研究笛谱时,姚雨就趴在桌上,盯着姜添看。

    姜添被她看得不自在,转向一边;但姚雨还在看。

    姜添问:“你干嘛总看我?”

    “我喜欢看呀。”姚雨托着腮,眼睛里星光闪烁,说,“不行吗?程添添。”

    姜添不高兴了,又陷入他的“秩序”漩涡里:“我说了,好多遍,我叫程添,或添添。但,不叫程添添。”

    “我喜欢叫你程添添。”

    “不行!”

    “那我就要叫。”

    姜添气得小拳头直抖,说:“我不理你了。”

    他转过身去。

    姚雨屁股坐在凳上,人跟板凳一起挪到他面前;姜添转回来,她又挪回来。挪来,挪去,怕是有几十个来回。

    姜添气鼓鼓的,不动了。

    姚雨趴在桌上,好脾气地沟通:“那你看,我叫姚雨,别人叫我小雨。我也可以让你叫我一个新名字,这样公平了吧?”

    姜添这下眼睛一转,说:“真的?”

    “嗯!你想叫我什么?”

    “呱呱。”姜添说。

    姚雨一头问号:???

    “为什么?”

    “你跟青蛙一样,吵死了。”

    姚雨哈哈大笑,笑声像个巨大的铜铃铛:“程添添你是个天才!给我起这么可爱的名字!我太喜欢啦!”

    姜添疑惑?

    哪里可爱了?

    他嫌烦都来不及。姚雨的脑袋好奇怪啊。难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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