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的船: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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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有股陌生的酸,酸出一股尖锐的刺痛感。叫嫉妒。

    那个叫肖谦的男人,对她……好吗?有没有……欺负她?

    他还知道,之后,他们俩一直在游轮上工作。六年多前肖谦去世,程西江转至江城城区住了半年,之后去了威北市;五年前去了梁城;三年前,去了云西;一年前去奚市;半年多前来誉城,一开始住兰桂区,最近三月搬去城中村,上上周搬来老街。

    许城慢慢俯身,把脚边的油汀往她的方向挪了挪,道:“我今天不是第一次来。”

    姜皙知道。

    从她搬来的第二天起,他每天夜里都来,不进楼,但会深更半夜在她家附近的巷子里巡逻。

    估计白天趁她不在的时候,他也“斗胆”进楼里踩过点,不然怎会连灯泡都准备好,甚至连她家几个空间都知道。

    “你搬来的第二天,我就知道这个地方了。”许城看了眼对面桌子上的一堆药,说,“姜皙,九年多前,系统不健全,你可以换身份。现在不可能了。你跑去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得你。”

    他目光挪向她,姜皙亦直视着他,问:“你要找到我做什么?”

    许城一下语塞。

    她还是她,一句话就让他哑口。

    早几年,他苦苦寻觅,好像一个固执孤独的苦行僧,不顾千辛万苦地向前跋涉,只要去到彼岸,可到了之后要做什么,是一片茫然的。或许彼岸本身都是空无。

    后来,面对不断重复的失败现实,他一度绝望,此生或许再也难以重逢。

    许城回神,站直身子,走向她。男人高大的身影笼了上来,姜皙绷紧嘴唇,目光平视,看见他利峭的下巴和凸起的喉结。太近了,她几乎闻到他身上散出的极淡的气息。

    她要伸手去推他时,他却从她身后的柜子上取下烧水壶,转身离开。

    灯光复又照在她脸上,她表情怔然。

    许城走到水池边,壶子接满了水,放在烧水底座上,摁下开关。

    他做完这一切,才又靠回原来的位置,看她:“我说了,我要确保你的安全。”

    “你凭什么?”姜皙质问,“我安不安全,和你有什么关系?”

    许城没做声。

    “还是说,你又想利用我做什么?”她竟轻笑了一下,“现在的我,对你来说,应该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这话讲得许城脸色白了一度,他很轻地咬了下唇,说:“是我对不——”

    “不需要。”姜皙打断,因情绪波动,猛烈咳嗽两声,她好不容易稳了呼吸,“你究竟想要什么?你是觉着,我们还能在一起?还是说,你想弥补什么?我不想跟你有牵扯,也不想满足你那泛滥的同情心。”

    “我不想看见你,你听不明白吗?”姜皙一字一句,“看到你,我恶心。”

    她声音还是很轻,没什么力度,但许城凝固了好几秒。因屋门没关上,冬夜的寒潮涌进来,阵阵拍打在他的后背和后脖颈上,冷得彻骨。

    他靠在桌子这边,离她不到三米,两人却像对峙着天涯之远。或许因白炽灯光太晃眼,照得许城的思绪跟着他的眼神一块儿有些涣散。

    这地方是真冷,冷得他手指发麻了。

    他低头,捏了捏失去知觉的双手,问:“那天闯进你屋里的那个男人呢?”

    他抬起头:“对你来说,我比他更恶心吗?”

    姜皙胸膛起伏。

    许城:“我只想确保这样的事不要——”

    “不要你管。”姜皙抓起柜子上一只玻璃杯朝他砸去。

    许城没躲,只稍微偏了下头,杯子底砸在他侧额上,撞向他身后的墙壁,砰地炸裂开,碎了一地。

    是真疼。

    姜皙是下了狠力气的,真想砸他,但没想到他居然不躲。又想他惯会耍这种苦肉计,心里更恨。

    许城额头上一块红肿,静了静,说:“你和姜添特征太明显,所以你这些年没有接受过慈善救济,没去过大医院。直到最近把姜添送去疗养院。”说完,不自在地低下头,有些沉默。

    他不动声色地呼着气,压抑住一种残忍的心痛感。

    开水壶里的水烧开,沸腾起来。

    许城过去把水壶移下,取了玻璃杯,往里头倒上半杯开水,端到桌前,翻了翻桌上的药,拿出一包冲剂,撕开了倒进杯中,又拿根筷子插在里头搅动几下。

    棕色的药剂散开,一股苦苦的药味弥漫在他们之间。

    他低眸,搅着药:“当年不知谁传谣,我猜,有些赌徒仇家寻你,不然你也不会频繁换城市,不做固定工作。还是那句话,我能找到你,其他人也一样。但现在是法治社会了,你应该开始正常的生活,哪怕为姜添考虑。”

    姜皙手脚依旧冰凉。可脚边的油汀已把周围一方空气加热,像一张干燥灼热的毯子,与骨子里的冰凉对冲着。

    “无所谓。”她说,“我就是死,也不想再跟你有牵扯,可以吗?”

    筷子轻搅杯子的叮咚声停止。许城放下筷子,将冲好的药推至她手边十公分处。

    “行。”他低下头,可有些话必须要说,“但我想知道,你当初是怎么离开我们那艘船的?发生了什么?不止那天。这九年都发生了什么?你过得怎么样,经历了什么事,遇到了什么人?你先告诉我。”

    他语气坚决得可怕。

    姜皙抬头,不可思议,他仿佛没听明白她刚才说的那句“不想有牵扯”:“许城,这些都跟你没关系了。”

    他绷紧下颌,做出让步:“至少,告诉我你那天怎么下的船?谁把你带走的?”

    她轻飘飘地说:“忘了。”

    许城没声儿了,笔直地注视着她,那眼神像一寸一寸往她脑子里钻:“好。你不说,那你就别想跟我没牵扯。”

    姜皙问:“执着这些事,有意义吗?”

    许城咬牙:“他把你从船上带走了怎么没意义?!”

    “我说了。忘了。”

    他拿这样的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一腔子悲与愤,就那样深深地憋闷地压制了下去。

    隔了会儿,她又是那句话:“你还不走吗?”

    他终于落败,垂下眼,转身,拿起扫帚和簸箕,将一地的玻璃渣扫干净后,到沙发边,拿起大衣,也从装羽绒服的袋子里拿出几张纸,说:

    “你的手机壳可以试试网上交易,就不用那么辛苦。你怕泄露信息让人寻到,但现在是法制社会。我印了操作步骤,你有兴趣试试看。”

    姜皙不接。

    许城将纸放在桌上:“我知道,你打零工或许比固定工作挣得多,但从警察的角度,工作固定的人受害概率会比零散人员低很多。人在一个稳固的集体和社会关系里,本身就会对犯罪分子有一定震慑。一份固定工作,加上网上副业,挣得不会比打零工少。”

    他说了这么些缓和的话,姜皙依旧不言不语,也不看他。

    他已没有什么能说的了,无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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