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上春漪: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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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桓将军与数万仲家军英灵请罪!”

    众目睽睽之下,裘恕举起荆条,扬声高喊,然后伏身叩首。

    “闫睢之罪,罪大恶极、罄竹难书……”

    一跪一叩。

    “为臣不忠,为将不仁、为友不义,闫氏一族,上负皇天,下愧黎民,乃大胤之罪人……”

    再跪再叩。

    雨势渐大,打湿了裘恕的衣裳、淋乱了他的发丝。他一步一步地走着,跪下,再起来,衣裳、双脚,还有脸上都沾染了地上的泥泞,被雨水冲刷得一塌糊涂——

    从前那个高高在上、斯文风雅的裘大善人,在这一刻才终于跌落云端,成了一只可怜而狼狈的落汤鸡。

    街边茶肆的隔间里,丹桂眼睁睁地看着裘恕跪行到了楼下,终于按捺不住,转身就要走。

    “站住。”

    苏妙漪站在窗前,头也不回地叫住了丹桂,“你要做什么?”

    丹桂脸色发白,咬着唇,“雨越下越大了,奴婢去给老爷撑把伞,奴婢孤身一人,不怕被牵连……”

    “不可以。”

    苏妙漪斩钉截铁地,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你若现在下去,只会让他前功尽弃。”

    “……”

    丹桂僵在原地。

    “若是看不下去,就蒙着眼睛、堵住耳朵。”

    身后没了动静。

    苏妙漪眼睫一垂,视线重新飘出窗外。

    “闫氏如芥,向仲桓将军与数万仲家军英灵请罪……”

    裘恕终于走进了仲庙,跪在了祠庙外闫睢的塑像边。秋雨寒凉,沁在身上更是冷入骨髓,他的声音已经有些打颤。

    街道上围观的人群也跟随着他一窝蜂地涌进了大门,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仲桓祠庙。

    当裘恕与闫睢的塑像跪在一起时,众人刻在骨子里的恨意又被激了出来。不知是谁先骂了第一声,然后是第二声,附和的骂声越来越多,如利箭般刺向裘恕——

    “乱臣贼子!”

    “卖国求荣!”

    “罪有应得!”

    “闫睢的后人就该同他一样被挫骨扬灰……死一次都不够,该拉出来死几万次,以此告慰仲家军的英灵!”

    一片骂声中,裘恕缓缓直起身,将手中荆条呈给了站在他面前的住祠僧人。

    僧人接过荆条,环视了一圈四周,才看向裘恕,面上虽没有波澜,眼里却掠过一丝犹疑和不忍。

    这些年,到处为仲桓立祠,收留仲家军的遗孤,安置仲家军的家眷,这世上恐怕只有他知道裘恕为了替闫睢赎罪,究竟在暗处做了多少事。

    可无人在意……

    裘恕无声无息地做再多补救,或许还不如闫如芥这声势浩大、哗众取宠的三步一跪。

    「动手吧。」

    裘恕动了动唇,朝住祠僧人做了个口型。

    僧人心一横,接过荆条,绕到裘恕身后,扬手,落下。

    细长的荆条划出刺耳的破空声,随后“啪”一声落在了裘恕的背上。

    一条血痕迅速在那湿透的衣裳上洇开。

    裘恕身躯一颤,齿间溢出一声闷哼。他本想强撑着挺直脊梁,可又忽然想起什么,动作微微一滞。

    在荆条第二次落下时,他不再挺直腰背,而是痛得佝偻起来,嘴里仍不住地念着,“为臣不忠,为将不仁、为友不义……闫氏一族,上负皇天,下愧黎民,乃大胤之罪人!”

    白衣上交错的血痕越来越多。

    裘恕的脸色惨白如纸,满脸的雨水、冷汗混在一起,沿着他近乎扭曲的面容流下、滴落。

    祠庙外嘈杂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风雨声,和在风雨中格外清晰刺耳的荆条抽打声,以及越来越微弱,几乎已经听不清的请罪声……

    “……”

    苏妙漪终于收回视线,转过身,背靠着窗棂,深吸了口气。

    她知道,今日这场请罪对裘恕而言,无疑是一场酷刑。

    身体上遭受的荆笞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要彻底摧毁自己的尊严、将崩溃和脆弱赤裸裸地暴露于人前,只为了博取看客深恶痛绝下的一丝怜悯和同情……

    这是对闫如芥心理和精神上施加的一场酷刑。

    “我是不是,太残忍了?”

    苏妙漪低垂着眼,问丹桂。

    丹桂红着眼,摇头。

    “丹桂,你会不会觉得……我是怕闫家这把火继续烧下去,烧到知微堂,烧到我身上,所以才会劝他这么做……”

    丹桂一顿,摇头的幅度更大了些。

    “那旁人呢,他自己呢,会不会这么想?”

    苏妙漪低声喃喃。

    丹桂哑声道,“娘子是为了老爷夫人好……”

    苏妙漪沉默。

    窗外的风声忽然停歇,连带着笞打的声音也没有了。

    苏妙漪攥了攥手,再次转身朝仲庙里望去。

    那道已经被染成血色的身影,蜷缩着倒在了地上,倒在了闫睢的塑像边。而他身边汇聚的雨水也被深红的血液染红,沿着青石板上的纹路,流向祠庙里的人群……

    也不知是因为雨势越来越大,还是觉得晦气且无趣,在裘恕倒下后,祠庙内的人开始渐渐散去。

    苏妙漪眸光微动,刚要阖上窗下楼,却忽然瞥见了一道似曾相识的面孔。

    祠庙外,仲少暄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蓦地抬头,视线刚好与苏妙漪相撞。

    四目相对,苏妙漪朝仲少暄点了点头,仲少暄的神色却有些复杂,下一刻,他飞快地收回视线,转身消失在了离开的人群中。

    苏妙漪阖上窗,叫上丹桂,“……走吧。”

    二人来到仲庙时,住祠僧人已经叫人将昏厥的裘恕扶到了僧舍里,一个从前在裘氏慈幼庄长大的年轻大夫早就候在僧舍里,及时为裘恕上药、包扎。

    “苏老板……”

    待料理完后,大夫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向苏妙漪回禀道,“裘老板受了皮外伤,又风寒入体,我再去为他熬几副驱寒的药。只是,药石可治身病,难医心病……”

    苏妙漪点点头,“劳驾。”

    大夫离开后,苏妙漪朝屏风后走去。

    一绕过屏风,血腥味便扑鼻而来。

    不远处的铜盆里扔着不少染血的纱布,裘恕换下来的血衣也被丢在一旁。

    此刻,他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脸上洗去了泥污,侧头趴在榻上,双眼紧闭,额上尽是冷汗,鬓边也不知何时多了几根白发。

    丹桂坐在床边,用帕子替裘恕擦拭着冷汗。见状,苏妙漪便没有再靠近。直到裘恕忽然醒来,惊魂未定地唤了一声“汀兰”。

    “老爷,夫人在庄子里没出来,今日一早,奴婢给她服了安神汤,她睡下了,应当能睡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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