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盼他妻有两意: 6、步步紧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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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清梨觉察他的不快,顿了下。

    自从知道牵错的人是小叔子,他以此事威胁她后,纪清梨总觉得两人关系变得怪异。

    他今日偏偏还穿了那身衣服,简直像在提醒她那日犯得错。纪清梨别过头去,没吭声。

    老夫人缓缓道:“翰林院如今正是忙的时候,夫妻同体,你身为妻子也该好生服侍他,别叫他白日忙完还要为旁的事操心。”

    纪清梨应下,同素日服侍杨氏般上前端起茶盏,送到老夫人面前。

    底下杨氏看着这幕一脸理所当然的姿态,俨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老太太佛串一停,两只还未浑浊的眼落到那茶上,抬手:“行了,老身还没到病榻上一动不动要人喂的程度,你且放下,去坐。”

    平日杨氏用茶用汤,可不就是纪清梨一勺勺喂给杨氏的吗?

    杨氏听了这话脸白几分,又不好对号入座,只笑得勉强:“母亲,她也是片孝心。平日要尽孝都不敢打扰母亲,母亲总得给这丫头些机会。”

    茶香恬淡,老夫人轻抿一口,辨不清神色:“这算什么孝心。纪氏是长媳,不该做这种失了分寸的小事。况且宫中贵人这般小心伺候也罢,我沈家府上哪一个真有这么精贵?”

    杨氏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老夫人未曾理会:“糕点不错,也是怀序寻的苏州厨子?”

    “回老夫人的话,是孙媳自己做的。”

    沈怀序扫过平平无奇的糕点,面色冷漠。阴影中他睇去一眼,见纪清梨神色软下去:

    “孙媳姨娘也是江南人,幼时为哄孙媳吃饭常花心思下厨,改良口味,便耳濡目染学了些。”

    “你有心了。”

    眼看老夫人夸赞纪清梨,杨氏心头不快。

    老夫人是大家闺秀出来的小姐,半辈子将个“礼”字刻入骨髓。

    连她身边嬷嬷丫鬟行为举止都如出一辙的讲究礼数,走路都丁点声音没有,不该看得上纪清梨这庶女做派才对。

    她盘算间沈行原已弯腰,身子靠上椅背,懒散道:“嫂嫂这般有心,怎的这糕点只给祖母尝,我们都没口福了?”

    那视线直勾勾落到她身上,摆明了话就是说给她听的。

    杨氏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借机上眼药:“你嫂嫂是着急关切老夫人,这才不察忘了旁边还有个我们。”

    “我们哪有你祖母重要,你胆子也是愈发大了,祖母的东西也争。”

    纪清梨眼皮一跳,让丫鬟把食盒摆过去:“二公子说笑了,只是长幼有序,还没来得及拿出来罢了。”

    沈行原却好像没听见,站到老夫人身边去:“是是,母亲说得是。长幼有序还没轮到我,我向祖母赔罪。”

    “少来这套,你要吃要喝谁拦着你了。”

    纪清梨被无形隔在旁边,她自然能觉察沈行原是刻意如此,做给她看的。

    不过从前在纪家给主母请安时,这种事她也没少遇见。现在好歹还有个椅子可以坐,她不怎么生气,只皱眉想沈行原有点麻烦。

    那日真不该牵错人,就是牵成别人,也比牵到沈行原强。

    纪清梨思绪飘远间坐姿不自觉松懈,身侧嬷嬷瞥她眼,抬手示意她坐端庄。

    从进来起这些嬷嬷就肃静,目光如同戒尺在她身上丈量,不苟言笑至极。

    若不是沈行原开口打岔,这佛堂里是半点别的声音都听不见的。

    纪清梨呐呐坐端正,想每回见老夫人都是这般派头,那从前,沈怀序幼时呢,就是在这般情境下长大的吗?

    难怪他是那般沉冷性子,她素日是不是也该注意合乎礼仪规矩些。

    这般想着,那头沈行原已经觉察到她思绪飘远。当面挤兑她她还能走神,想谁去了?

    沈行原脸色不怎么好看,把话题又拉回来:“嫂嫂手艺确实好,我今日是沾了祖母的光,不知以后想吃,还有没有这个福气?”

    纪清梨回神:“公子谬赞,只是寻常手艺罢了。食谱也都交给了小厨房,想来日后她们会比我做得更好。”

    沈行原似一拳砸进棉花,不温不火的。

    她这般推诿回避,低眉顺眼垂着头,光纤瘦后颈裸在眼前,再安分不过。

    那袖子里是什么?

    沈行原冷笑,她可不是什么金贵主子,指痕那么重,昨夜是做什么了。

    是她告状还是自己送上腕子,要沈怀序扣住她,力道大得指头都陷进皮肉里,挤出这么重的痕迹?

    纪清梨喊疼了吗,还是和现在这样装得老实?

    只是这样设想一二,沈行原只觉得气血涌上脑袋,一股子无名火。

    “嫂嫂说得也是,小厨房做得是不错。但我若就是想要嫂嫂的呢?”

    纪清梨要回绝,然而余光里沈行原那双眼熟的靴子正毫无顾忌,当着杨氏和老夫人的面踩上她影子,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来。

    她身子顿时僵了瞬,只能任由小叔子在面前俯身。

    上扬眼尾连同她亲手泡的、他咬在唇边的茶香一齐围过来,话里未尽的隐喻是她被人拿捏的把柄,纪清梨被抽去底气般嗫嚅下,不得不隐忍:“可以的。”

    脸侧碎发惶惶垂下,几缕乌黑交错得温热皮肉驯服无害。

    只是看一眼,指头就发热。

    沈行原冷哼声,只以为大获全胜,心头畅快了。

    早这么老实不就好了。

    杨氏不懂沈行原说话怎么要站纪清梨面前去,却也感觉不对。

    老二向来不爱参与家长里短的话,素日也是请完安便走,今天怎么跟个刺头似的,什么都要掺和一脚,连个糕点都要争。

    她下意识觉得该把这两人分开:

    “你不是同你兄长口味不同,从来不碰这般清淡寡味的东西么?丁大点事,小厨房里什么都有,哪需要你自己为这种事操心。”

    “好了,还不快坐下来,没个正形的。”

    沈行原没坐。

    不仅不坐,还从袖中拿出个瓷白小瓶,懒洋洋抬眼:“我这不是看嫂嫂这么体贴心善,想起昨日惹得嫂嫂不快,诚心来赔罪么。喏,这是我特意为嫂嫂寻的药膏。”

    沈行原每回叫她嫂嫂时都阴阳怪气,准没好事,怎么会好心替她寻药膏?

    况且她又没受伤。

    纪清梨不大想接。

    可话都摆到这个份上,她拒绝反而显得不合理数,她唇抿得紧,不得不伸手。

    瓷瓶由沈行原整个手掌包裹,纪清梨已很谨慎单用两根指头去接,还是不免碰到小叔子掌心。

    触感同早晨给沈怀序整理衣袖时的感觉大差不差,可时间场合对象全都不对,纪清梨碰了也没什么好脸色,飞快收手。

    “你的手就有这么疼,碰一下都碰不得?”

    纪清梨困惑,随即反应过来沈行原说得是她昨日指头被烫红的事,神色怔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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