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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米文学www.damiwx.com提供的《迫嫁疯骨》 第96章【正文完】(第2/3页)
,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描摹,仿佛要将这几个月的分离都看回来。片刻后,他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手指,视线转向矮几上的药碗,声音嘶哑干涩,几乎不成调:“我自己、自己来罢。”
崔韫枝想起明晏光嘱咐需趁热喝药,略一迟疑,还是将药碗端了过来,递到他手边。沈照山费力地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接过药碗的过程显得异常艰难,每一
下移动似乎都牵扯着胸口的伤处,让他额际渗出细密的冷汗。
看着他这副连端碗都吃力的模样,崔韫枝心中那点被强行压下的心疼又冒了出来,几乎就要伸手将碗拿回来,说一句“还是我来”。
然而,不等她动作,沈照山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深吸了一口气,蹙紧眉头,竟直接仰头,将那一碗苦涩的药汁一口气尽数灌了下去。
剧烈的动作引得他胸腔震动,放下碗后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苍白的脸颊因这痛苦而泛起不正常的红,看得崔韫枝心惊肉跳,下意识地又想去帮他顺气,手伸到一半,却又硬生生停住。
沈照山强压下咳嗽,艰难地调整了一下呼吸,用手臂支撑着身体,微微向后靠了靠,试图找到一个能让他稍微舒服些、也能更好地看着她的姿势。
崔韫枝将一切看在眼里,默默收回了手,将心底翻涌的情绪再次狠狠压下。她不能心软,绝不能。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温度:
“现在能说了?那天在谷里,到底怎么回事?我要听实话。”
沈照山沉默了片刻,浓密的眼睫低垂,似乎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积蓄说话的力气。房间内只剩下他略显急促紊乱的呼吸声。
良久,他才重新抬起眼,望向崔韫枝,缓缓开口:
“那日火药爆炸的瞬间,我跳进了旁边的那处寒潭。”
他顿了顿,喘了口气,才继续道:“那潭水极深……且与地下暗河相连,本是一线生机。”
“只是没想到……”他眼中掠过一丝冷冽,“柳清源和我二哥,虽自身无法长时间潜入那冰寒刺骨的潭水,却豢养了一批用以试药、早已异化的药童。”
“我在水下与那些失了神智、力大无穷的药童搏斗了很久,最后终于按到了明晏光曾提及过的潭底的一处机括,才……才引发了水下的机关。”
“但……”他下意识地抬手按向自己依旧缠着厚厚绷带的胸口,眉头因隐痛而紧蹙,“但当时体力耗尽,躲避不及,还是被机关激发的数支弩箭误伤了。”
他说得轻巧,但内容却惊心动魄,崔韫枝见过那些药童药童,怎么会不知道他们是何等的难对付!
她听着,面无表情,唯有置于膝上、掩在袖中的双手,早已死死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说到这里,沈照山停下来缓了口气。他抬眼看向崔韫枝,目光没有一瞬从她身上移下来过。
“可是,大概真是祸害遗千年吧……”他声音低得几乎如同气音,带着一丝自嘲,“在水里不知漂了多久,被冲到了一处浅滩礁石旁。昏迷了好几日。竟还是被明晏光循着暗河流向找到了。”
“只是伤势实在太重,我自己也不知还能不能熬过来。”
听到这里,无尽的心酸带着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猛地窜上崔韫枝的心头,烧得她心口发疼。她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这就是你瞒着我、让我以为你死了、独自熬过这月余的理由吗?”
沈照山望着她因愤怒而灼亮的眼睛,沉默了良久久,久到窗外的天色似乎都又暗沉了几分。他才极其缓慢、极其虚弱地,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一句话:
“我以为,没有我,你能过得更好些……”
崔韫枝气得几乎笑出来:“确实!上有失而复得的老父需奉养,下有聪明伶俐的幼子待抚育,至于丈夫么?死了正好!升官发财死丈夫,女人三大幸事我差点占全了,可不是过得更好些?”
沈照山眨眨眼,知道崔韫枝在气头上,没敢说话。
看着他这副样子,崔韫枝心头的火越烧越旺,她又是一声冷笑:“沈照山,我真该刚才就直接掐死你!你这张嘴里,就从来吐不出一句我爱听的话,永远都是你以为,你安排,何曾问过我一句要不要?”
说着,她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榻上虚弱不堪的男人,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和清晰:
“你听好了。”
“你救回我父皇,此恩我铭记于心,感激不尽。”
“但你救我这件事——”她刻意加重了这句话,“我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是,我知道,形势所迫,或许是不得已而为之,或许这是你当时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可我不管!”她的声音微微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我就是不开心!不开心到恨不得立刻一把火将这里烧个干净,将你我之间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烧个一干二净!”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眶的湿热,继续道:“可是我不会。我惜命得很。我好不容易才从阎王爷那里爬回来,我还有父亲要奉养,还有驰羽要看着他长大成人……我不会为了你再次糟践我自己。”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忽然弯下腰,整个人俯下身去,双手撑在榻边,逼近沈照山,那双盈满复杂情绪的眼睛直直地望入他深邃的眼底,两人鼻息几乎可闻。
“你又骗了我,”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我不会轻易原谅你。”
“但是——”
“你给我好好活着,”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必须给我好好活着!活得好好的!才能慢慢给我赔罪!听见了吗?”
沈照山显然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带着泪意却异常倔强坚定的面庞,他微微怔住。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极其缓慢地、郑重地应道:“……好。”
话音落下,他极其艰难地、用尽残余的力气微微抬起头,冰凉的、带着苦涩药味的嘴唇,极其轻柔地、短暂地碰了碰她的唇瓣。
只是一个一触即分的亲吻,轻得像羽毛拂过,却带着无尽的歉疚、思念和承诺。
做完这个动作,他仿佛耗尽了所有气力,猛地跌回枕上,剧烈地喘息起来,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崔韫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带得也向前倾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他的肩膀,避免他撞到床栏。她就保持着这个半伏在他身上的姿势,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苦的药味和那熟悉的、令人心安又心碎的气息。
连日来的心力交瘁、大悲大喜、以及此刻终于落地的某种情绪,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她紧绷的神经忽然松懈下来,无边的疲惫感瞬间吞噬了她。
她甚至没有力气再起身,就这样伏在沈照山的枕边,抓着他的一片衣角,意识很快变得模糊,沉沉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仿佛又回到了大明宫那个荷花盛开的夏日。
她看见母后依然年轻美丽,穿着她最爱的流云锦宫装,坐在太液池边光滑的青石上,脚下的碧波轻轻荡漾。微风拂过,她发髻上的步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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