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嫁疯骨: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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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线上,将整片草原和天空都染成了壮丽又悲怆的金红色。

    一个少年策马的身影,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张扬和不顾一切的劲头,从他身边疾驰而过。马蹄踏碎青草,溅起细碎的泥土。那是博特格其,他那位来自昆戈母族的、有着通天的胆量和爽朗笑容的表哥,尚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

    他朝着那轮燃烧的落日奔去,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仿佛要融入那片炽烈的光芒之中。

    沈照山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背影越来越小,最终在刺目的光晕里彻底消失,就像一只扑向烈火的飞蛾,被那辉煌又残酷的火焰无声吞噬,永远都不会回头。

    心头掠过一丝迟来的、冰冷的清醒。

    博特格其……这个自他流落昆戈后,唯一带着点真心实意与他合得来的便宜表哥,这一生……过得是何等糊涂?

    为了一场注定无望的纠缠,一个虚幻的承诺,就把自己和费尽心思抢过来的呼衍部都赔了进去。

    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想牵出一个讥讽的笑,却只感到一片的麻木。

    这个表哥就这么死了,倒是干脆利落,却给他留下了一个天大的烂摊子。

    等等……

    脑海中撕裂般的疼痛再次袭来,打断了他冰冷而混乱的思绪。

    梦境倏然转换。

    他置身于一个巨大、华丽却压抑的王帐之中。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酒味、皮革味和一种紧绷的、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帐内光影摇曳,巨大的牛油火把噼啪作响,映照着围坐一圈,把不满溢于言表的异族将领们。

    沈照山清晰地看到“自己”坐在主位上——不,是坐在那个象征着昆戈最高权力的、冰冷沉重的王座之上。

    那是他自己。

    穿着昆戈王服,面容比现在年轻几分,眉宇间却积压着更深的阴鸷和疲惫。

    他正与帐内这些桀骜不驯的头领们唇枪舌战。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力量,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音的发出,都像是一次骨骼的错位。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说过那么多的话,耗尽心力去压制、去说服、去威慑。

    “博特格其的仇自然要报!但绝不是现在!各部尚未整合,粮草辎重……”

    “陈朝人狡诈如狐,此刻贸然南下,正中他们下怀,不可……”

    “王庭的威严不容挑衅,但屠戮妇孺只会引来更深的仇恨!放肆!”

    帐内喧嚣鼎沸,反对、质疑、煽动的声音此起彼伏,如同无数只聒噪的乌鸦在耳边鼓噪。

    “王上!博特格其殿下就是被那些陈朝皇族害死的!您难道忘了他的血仇了吗?”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壮汉拍案而起,声如洪钟。

    “没错!那些陈朝的皇族都是祸害!留着就是心腹大患!”

    “博特格其殿下尸骨未寒!王上您却还在犹豫?难道也被陈朝女人的花言巧语迷惑了吗?”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带着恶毒的暗示。

    “执迷不悟?王上!您要为了一个女人,置整个昆戈勇士的仇恨于不顾吗?”

    不满和异议如同烧开的滚水,在王帐内弥漫、翻腾、即将炸裂。

    沈照山明白,他们其中有些人是真的怨恨,但是有些人只是喜欢给自己添堵而已。

    他看着那个坐在王座上、被群狼环伺的“自己”,看着他眼中极力压抑的暴戾和太阳穴处因极度忍耐而突突狂跳的青筋。他头痛欲裂,仿佛那些争吵声直接钻进了他的脑子,化作了实质的钢针在搅动。

    他们到底在说谁?

    他混乱地想……那个被指责迷惑了他的陈朝女人……是谁?

    周围的画面忽然变得极其缓慢,像被粘稠的浆糊裹住。

    将领们愤怒起身的动作,唾沫横飞的口型,挥舞的手臂,摇曳的火光……一切都变成了缓慢拉长的、无声的故事。

    只有那些声音,那些充满了恶意、猜忌和煽动的声音,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被无限拉长、扭曲、放大,如同鬼魅的呓语,层层叠叠地环绕着他,钻进他的耳膜,缠绕着他的神经。

    祸水、祸水、祸水。

    这些声音汇聚成一条污浊粘稠的暗河,将他淹没。

    就在他感觉自己要被这无尽的嘈杂和头痛彻底撕碎时,一个声音,一个清晰、熟悉、仿佛刻在他灵魂最深处的、带着担忧的声音,穿透了所有污浊的噪音,轻轻地、却无比清晰地响起:

    “照山?”

    “照山?”

    “沈照山……你怎么了?”

    这声音像一道纯净的月光,骤然刺破了梦魇的浓雾。

    沈照山的身体猛地一僵。

    是谁?到底是谁?

    心中有个阴恻恻的声音说,留住她,留住她。

    但他不想回头。

    他害怕回头。他只想沉沦

    在这片混乱的、痛苦的、却至少能逃避现实的梦境里。

    那个声音的主人似乎靠近了,带着一丝不真实的忧虑:“照山?你的脸色好差……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梦境开始剧烈地摇晃、崩解。

    脚下的王庭地毯碎裂成齑粉,华丽的王帐如同褪色的画卷般片片剥落,那些面目狰狞的将领身影扭曲着消散。

    广袤的草原、燃烧的落日、博特格其远去的背影……所有的一切都在飞速地瓦解、消散,化作无数闪烁的光点。

    沈照山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遗弃的石像,固执地不肯回头,也不愿向前迈出一步。

    他死死地盯着前方那片正在崩塌的虚空,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反复地、绝望地、如同诅咒般低喃:

    “骗子……”

    “你们都是骗子……”

    “全都是……骗子……”

    “照山!”

    一声更清晰、带着真实触感的呼唤,如同最后的惊雷,彻底劈碎了他用痛苦筑起的一切。

    沈照山猛地睁开双眼。

    剧烈的喘息撕裂了喉咙,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腑被掏空的痛楚。

    冷汗浸透了里衣,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头颅深处那钢针攒刺般的剧痛仍在肆虐,提醒着他刚刚经历的一切是何等真实而残酷。

    视线在模糊与清晰间挣扎,最终聚焦在近在咫尺的一张脸上。

    是崔韫枝。

    她就侧躺在他身边,一只手还带着暖意轻轻搭在他的手臂上,那双熟悉的、此刻盛满了真切担忧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晨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

    沈照山愣愣地看着她,眼神空洞而茫然,仿佛灵魂还滞留在那片破碎崩塌的噩梦里,无法回归现实。他看着她担忧的眉眼,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看着她嘴唇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但他什么也听不见,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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