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要善终: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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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着这一次的汇报总归有些新东西能写。

    等到二人远去,听不见声响,门才吱呀一声开了。

    杨荣清走出来,身上没穿那件软甲,站的很直;

    看看人离去的方向,又垂眸瞥一眼地上的东西。

    小厮代他拎起那盒糕点,问他如何处理,只得到一句:

    “丢了吧。”

    又冷淡又轻,和方才在门里一样令人着恼。

    小厮应了一声,要去办,却又听这位二公子迟疑半晌,神色间露出些挣扎,良久还是补了一句:

    “……不要让兄长看见。”

    ……

    抚宁驿后,往文州一路上再没有出过什么不妥。

    不在京中少了操劳,不必连宿大夜地陪着那些事情转;

    沈厌卿自觉虽没有好转,但心一闲下来,恶化的速度也就慢了。

    左不过每日多睡些,醒了就问问到哪里了;

    虽然有些事情总是不免让人担心,但既然都走上了正轨,那就顺其自然,并不是人力能改变的了。

    他只能说对自己的谋算有些信心——他的学生也已成长起来,会替他补上逻辑里的缺漏。

    在帝王的位子上坐一天,能学到的远比从书上、从他这里学到的多。

    若说此时再让他给姜孚上课,他也不知该讲什么了。

    青出于蓝大概说的就是如此……

    哈哈,毕竟要坐那位置的是姜孚而不是他嘛。

    他不过是个学问道理的容器而已。

    蜉蝣卿们从前闲着的时候,也会探讨他们存在的意义,往往连深带浅扯了一堆,最后结论却是:

    先帝子嗣太少。

    也不能说是绝对的少,只是因为先帝前半辈子忙着打仗,一直没闲下来;

    当时看着没问题,等闲下来一回头,才发现子嗣出生都太晚,近成年的太少,想挑也没得挑。

    正常来说,立嫡长就可以了,后面的那么放着就行。

    奈何先帝是个心气高又负责任的,非要给万姓挑一个靠谱的继承人。

    负责任不要紧,一挑可就出了问题:

    姜采薇的性子太过愚仁,做兄长很合适,做君王就差的太远,早早就被排除在外了。

    只要不定那个唯一的嫡长子,这限制可就解开了——在其他皇子眼中,这就是人人都有机会、人人都能上的意思。

    既然机会平等,那年长的年轻的也就该一同看待,不该因为太过幼小就错过这机会;

    万一最合适的人选反而后发,需要点时间才能崭露头角呢——

    这群惊才绝艳的短命鬼就因为这么个无聊的原因被挑出来,被架成皇家父子之间的桥。

    他们的年纪,他们的阅历都恰巧夹在这两代人之间;

    好比餐风宿露的蝉,天生就只知忠于天家;

    什么也不去求,什么也不去想,有生之年都永永远远站在自己主子身后。

    只要得到了一次回眸,一点点垂怜,就满足得像是拥有了世上的一切。

    为他们而生,为他们而死……

    固然愚昧,固然可笑,可是与只能目见三季的虫豸,有什么探讨秋后光景的必要?

    那种能为一件事而奉献出全部热情和爱意的,令人昏了头一样的专注,又有几人有幸体验呢?

    他不需要回报。

    他虽得了,但他确然不需要;这也并不是卖乖……

    沈厌卿听见外面沈殊报了一声“傍晚即可到文州州府了”,昏昏沉沉间又睡了过去。

    软被裹在他身上,像个光亮的茧。

    在他的知觉彻底陷到黑暗里去前的最后一刻,忽有一道灵光闪过他的脑海:

    倘若就这么一直睡下去,愈睡愈沉,愈睡愈久,直至永远也不醒来……

    那是否也算是一种渐渐地,慢慢地,无知无觉中过渡到死亡去的“善终”呢?

    啊,不行。

    他答应了姜孚的。

    ……

    鹿慈英憔悴了,眼睛却比以前更亮。

    一更鼓响的时候,沈厌卿在文州府衙中见到了他。

    这年轻的神王太子依旧鲜妍出世,衣袂飘飘;

    行走间好似有神光在脑后摇曳,踏过的地方几乎要生出莲花。

    容貌比之新开的芙蓉尚能胜过三分,仪态较于锦帘后的神像还要更加端庄。

    只要一见了他,便知先前朝堂上出现的神像定然是假。

    此人就该一生一世都如此恬淡美好,怎会被那样的杀伐之气染了心?

    如此完美的一尊行像,见到旧友第一句话,竟是问了个最有人间烟火气的问题:

    “叔颐可吃过了?”

    沈厌卿失笑,也只好答:

    “是。慈英要邀我去何处呢?”

    同于山中相处六年,他只听半句话就能听出对方的意图。

    鹿慈英朝他笑——唯有这时的笑容才是真心实意的——挽起手中红线,像是拈了个诀。

    “叔颐的身体要紧,自然不敢让你久等。”

    “明日日出之时,解药便可制好了,只是要在皪山那边。”

    “山便不要你再登,小童会送到山脚临水处。”

    “今夜月色难得,叔颐可愿与我一同夜游礼湖呢?”

    ……

    礼湖是此城最大的水系。

    支流盘绕蔓延,几乎将文州托成了一座水上城。

    水绿连着山青,尤其盛产莼菜莲藕,只可惜还不到季节。水又甘甜,常酿作酒。

    家家都有小船,小孩子不到十岁便能划动自如。

    若要到哪里去,哪怕是加上登船系船的时间,也比过桥绕路快上八分。

    虽然如此说,石桥木桥亦是不少。

    夕日将倾之时,站在一座桥的最高处,西面即可目见重重拱桥与水面倒影套作一叠又一叠;

    便有火红的霞光自桥洞下穿出,恍若无物可抵,灿然刺入客心。

    那时才叫人愁苦——再高远的志向也抵不过对故土的思念,再坚韧的宦游之人也不由滚下热泪。

    景色再美,终究不是魂梦安心之处。

    ——这是沈厌卿曾在文州阅过的风光。

    他爱山水,可是并不爱此处的;

    因着他知道,他不属于这里,他不过是流落到这里,苟且着寻一个避雨歇脚的地方。

    鹿慈英与他亦是相同,又有不同——慈英太子降于皪山,也终将于皪山上归去。

    倘若离开自己的法场,便做不成神仙了。

    幸而此时只是仲春的夜晚,并没有那些令人恼恨又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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