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要善终: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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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没人,他们上去了也一时不会被发现。

    还须得叫二十二尽快回仁王府报信,免得姜孚发现中间门墙闭锁的时候吓飞了魂。

    二十二像是才醒,把灯笼提手举得并肩高,歪着头,眯了眼,瞄一瞄他。

    “啧!别扔——”

    话说晚了,那小圆灯笼连着握柄,箭矢一样飞过来,在他手扶的那一道横木上连连绕了几圈。

    纸面里,蜡烛顶上的光亮如一道澄黄的流光,甩得忽长忽短,竟没有就这么灭了。

    虽知道她不至于失手戳死自己,伸手去解仍是耗心耗力。

    沈厌卿要保衣服干净,不能倚在梯身上借力,只能单手勾着线绳向外拉,凝着眉扯了半天。

    二十二又一副做错了什么的样子,低着头不看他,脚下密匝匝蹭了两步。

    待他取下灯笼,手里提着,开了顶门登将上去,才见了那屋子的一个小角:

    灯火熹微,但他的眼睛还可以,能看出这是个藏书阁之类的地方。

    出口前面有个博古架掩着,也该庆幸没压在这盖板上。

    倒不是担心二十二撬不开,是怕上面的东西轰然一起倒了,到时候姜孚又不要他赔。

    ——既然二十二那么犹豫,这里藏着的该是极珍贵的玩意儿。

    见上面果然没有人声,他也就放心登上最后一阶,迈出步子,踩在结实地面上。

    荣宁到底要做什么已经不是他该考虑的了,姜孚自会善后。

    二十几年前前朝的旧事,他也不想那么关心。

    如此看来,兴许眼前这二十二力图瞒住自己的地方,还能与他关系密切些。

    陛下呀陛下,这可怪不得他……

    怪就怪这些小暗卫别的不传,非把这对他百依百顺的破毛病传下来了吧。

    也是他对皇帝的忠诚是实打实的,不然这些后辈们也不至于对他这样。

    若是他敢有反骨,这些人第一个宰的也是他。

    沈厌卿低身回头,轻声招呼二十二:

    “你上来吧。”

    二十二一回神,两下就窜了上来,在他身边笃笃绕了两圈。

    不知道她在急什么,蹙着眉要和他告别:

    “我走了!您慢慢逛着!我去仁王府,叫陛下回来!”

    她从灯笼里把蜡烛掏出来,几个闪身点亮了所有的灯,噌一下冲出去了。

    殿里一下子亮如白昼。

    沈厌卿跟了几步,还来不及说一声路上小心,已看不见她的背影了。

    他摇摇头,正要自顾自探索起来,又见二十二猛然探头回来:

    “对啦,您别到处走动!”

    沈厌卿应了一声。

    这他知道,他现在还算是被姜孚藏着呢。真叫人看见了,他自己也麻烦。

    二十二关门,使了些技巧把门抵上了。

    门外传来几声渐远的脚步声,随后听她嚎了一嗓子:

    “来人呀!给姑奶奶牵马!”

    沈厌卿会心一笑,看来她虽是在暗处做事的,可在宫里还混的不错。

    他回过身来,打量着室内陈设。

    这里并不大,书架博古架占了大多数位置。

    架子上摆的,有常见样式的收藏品,有些珍贵藏书——这都并不稀奇,毕竟是皇帝的地界。

    令他生出好奇之心的是一种木片夹子。

    外观上像一叠厚木片摞在一起,用的是好木头,里面夹着些碎银似的亮点,散发着淡淡香气。

    若是翻开一片,就会发现其间都是连着的,一层压着一层。

    这东西的样式是前朝传下来的,算是那时候的新发明,因为造价不菲一直没传开来,也就宫里用用。

    看着新奇,其实不过是收纳珍贵的纸质帖子用的,压在里头能保证纸面平整,还能沾点熏香,摆着也沉稳好看。

    说到熏香……

    沈厌卿四下看看,他其实注意到了一件事。

    这里有很淡很淡的龙涎香的气味,不是出自墙角的香炉,是无意间残留下的。

    姜孚常来这里。

    这并不算出他意料。二十二那样小心,只可能是和皇帝相关的事。

    皇帝都要珍藏的,是什么呢?

    要知道姜孚自小对书画金石就没表现出过兴趣,不知道多少名家墨迹压在库房里没见过光。

    这些东西倒单占一个殿,摆出来了,看来不是国事机要就是宫中秘辛。

    沈厌卿一刻也没犹豫,伸手就翻。

    有什么看不得的,二十二都说了让他随意了。

    再者,真看见什么不好办的,忘了就是。他这样懂事的人,当然不会做对皇家不利的事情。

    翻开最上面的木片,第一格是封粉红花笺。

    纸是白的,但里面嵌着的桃花瓣让整幅花笺看着很红,工艺细腻不似凡物。

    封面上无字,沈厌卿小心展开,免得折皱,看清了第一行字:

    “尊师见信如晤……”?

    姜孚的字?

    谁?信?

    姜孚还有别的老师?

    ——可以可以,一国之君当然可以调令数不清的朝臣文人为其讲学,当然也可以心情好了尊任何人为老师。

    谁说了只能有他一个的。

    怕是人家和他并肩了,还要嫌弃和他当同僚丢脸。

    他压下一口气,接着往下看。

    “文州一向可好?……”

    ……原来还是给他的,误会呀。

    不对。

    既是给他的信,为什么会在这里?寄到文州的,他都好好收着了。

    他极速往下读着,见每句话都陌生,确实是毫无印象。

    这行文不像是他收到的那些信里的端正严谨,反而流露许多真情实感,情真意切,甚至……

    有些词句过于亲近,显得有些狎昵。

    不知怎的,他看的后脑勺一阵阵发麻。

    这样的话,是该皇帝对臣子说的么……?

    他不知道啊,他不清楚。他没听姜孚说过这些。

    私下相处时亲密不假,可是有些话真落到笔头上,又是另一种酸劲儿。

    他不忍卒读,合上翻开下一格,抽出来蓝的绿的、紫的金的……

    张张都是宫中秘法精制的上等花笺,张张都写的是些奇怪的话。

    写了信,怎么不寄?

    也亏的是没寄出去,若他在皪山收到这些,只怕觉得烫手。

    他觉得不妥,可是手上翻动的动作却停不下来,提心吊胆地抽着一页又一页,连插回夹子里也顾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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