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要善终: 7、骨肉亲闲谈里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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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沈大人回来能让表哥轻松些,那他也算是破天荒做了一件有用的好事。

    杨驻景火速行礼,火速地退下了。走路带着风,唯恐慢一步都要被宫里的风水咬。

    安芰站了半天的桩,适时地上前问道:

    “陛下,传膳么?都备好了,陛下可移步——”

    姜孚打断他:

    “就在这,少拣两个菜端过来吧。”

    “是。”

    安芰不敢有异议,转身要去传话。

    “那边香炉里的醒神香燃得差不多了,添些。”

    安芰又急急回身,点头称是。

    “……”

    “?”

    安芰小心翼翼抬头,打量自己这位主子是否还有再吩咐其他的意思。

    “……沏浓茶来。去吧。”

    安芰最后应一声是,安排去了。路过御书房正殿时瞥了一眼门里的灯火,暗叹一口气。

    陛下今日又要熬夜批折子,好补上这几日巡京畿的缺儿。

    ……

    沈厌卿吃过饭,沐浴过,换了衣服,坐在厅里懒懒地拨着炭火。

    披香苑备着的衣服颜色与他穿来的相差不多,料子却陡升几个档次。

    柔软细腻,寻不见缝线,站远看着也浮着一层锦光。

    这时才显出沈厌卿容貌的底子好,穿如何富贵的衣服也不显得突兀,反倒本该这样似的。

    京城进了春天,但晚上冷,宫中不怕多费银钱,仍续着炭火,烘的室内暖融融的。

    两个宫婢往地上小捧小捧的洒水,又有两个年幼些的小丫头跟着,拿着工具把水痕抹匀,使屋里多些湿气,不至于燥得烧心。

    沈厌卿看过了披香苑宫人的记录册子,知道这两个年长的叫丰荷、沛莲,算是披香苑的掌事,管着其他人。

    大概是被有意叮嘱过,她们二人表现得极为沉默寡言,不主动向她们搭话则绝不出声。

    举止也稳妥,站在屋里就像没这两个人。

    沈少傅对小皇帝是如何训人的不感兴趣,但觉得这两个名字有趣的紧。

    “又是蕖又是莲的,陛下这是赏了我一窝儿的荷花啊。”

    他扣上炭盆镂空的盖子,转身看了看那两个水盆,水差不多泼尽了。

    此时叫来聊天,算不得打扰她们。

    丰荷沛莲对视一眼,将手里的水盆递给各自跟着的小丫头,小丫头们乐颠颠下去了。

    丰荷先开口答话:

    “奴婢二人的名字,与安公公、宁公公确实有些渊源,但事先并不相识,今日还是第一次见面。”

    沛莲则补充道:

    “奴婢二人从不满周岁就在宫里了。”

    这是沈厌卿知道的,册子上写的很清楚。先前她们一个在制衣局,一个在尚膳司,品级不低。

    沈厌卿朝她们和善地笑笑,示意自己并没有要查问什么的意思,只是随意聊天:

    “是什么因缘?可与我说说么?”

    一旁的宁蕖本在走神,听见这两句话也搭话:

    “这件事我也知道些。”

    “那年是丰年,雨水好,万姓生活安乐顺遂,故岁末时大庆。”

    “又赶上宫里修荷花池,两边儿都想着做点什么赞颂天恩,顺带着沾一沾年节的福气。”

    “因此就各挑了两个年轻宫人,改了名字。内侍这边是我和安公公……”

    丰荷沛莲齐声福身答道:

    “宫婢这边就是我们二人了。”

    宁蕖接道:

    “对,是这两位姐姐。我只听过这件事,一直没见过真身。”

    沛莲暗暗拧了宁蕖一眼。

    沈厌卿看在眼里,只觉得几朵荷花互相摇摇撞撞,十分可爱可亲。虽是第一天住进这里,也感应到了些生机。

    他又问:

    “所说的荷花池,是哪一个?还是几个一起修的?”

    另三人的表情都有点怪,互相看了几眼,最后是丰荷开口。

    “宫里太大,当时有许多说法……但奴婢以为,就是门前这两个了。”

    “……哪一年?”

    宁蕖掰指头算了算:“当是崇礼四年初的事。”

    如今是崇礼七年,那就是三年前的事。

    沈厌卿盘算着,三年前他在文州好生住着,和京里的往来只有些不温不火的折子。

    这种特别纪念过的大事,应当和他无关。

    崇礼二年他走时,披香苑不过是个普通宫院,一板一眼,挑不出错而已。如今添修成这副样子,到底是为谁改的?

    不能怪他琢磨,皇帝可还没有大婚……

    如今住进来是他,那原本预定的那个主儿呢?

    黄了?

    沈厌卿忽然就一点兴致都没了,有气无力地拨弄了两下炭火,瞥了一眼正门方向,丢下铜夹子起身往寝房走。

    “今晚不会有人来了。你们把门窗都合好锁好,早点歇息。”

    正是下霜的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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