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别再扒我马甲了: 1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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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嬷嬷绞着帕子,欲言又止,“饭食确实未动,只是……”她声音渐低,“公子要了酒,已经饮了三坛……”

    “混账!”魏明德厉声一喝,满院仆役霎时跪了一地。

    张嬷嬷伏地颤声道:“老奴该死!可二公子说若没有酒,便连水也不肯沾一口。老奴实在不忍看他这般作践自己,这才”

    其实这满院子的酒味魏明德岂会闻不到,他居高睨视跪在最前头的张嬷嬷,忽而开口,“老夫没记错的话,你在魏府当差有些年头了?”

    张嬷嬷额头抵地,不及细想便答道:“奴婢是康仁十一年进府的,打从二公子垂髫之年就伺候在侧,到如今整十二年了。”

    “他们呢”魏明德冷眼扫过地上跪伏的众人。

    嬷嬷稍一思量,“回老爷的话,二公子念旧,不轻易换人,这些丫头小子们,除了那两个十三四岁的刚进府,其余的最少也伺候了五六年。”

    魏明德负手望向庭院,叹道:“是啊,你们一个个伺候得久了,倒把主子的话当成了圣旨。”

    他突然转身,衣袂带起一阵寒风:

    “来人——”

    声音不疾不徐,没有一丝温度,“每人三十大板,就在这院中行刑。若还不见人出来,便四十、五十地往上加,打到直到他出来为止。”

    话音方落,跪伏的仆役们齐齐僵住了。

    张嬷嬷到底是府里的老人,最先明白过来,老爷这是要用他们的命,逼二公子跨出这道门。她膝行上前,额头重重磕在地上,“老爷开恩啊!容老奴再去劝劝二公子……”

    她这么一哭求,后头几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再也绷不住,抽抽搭搭地哭作一团。

    魏明德仿若无闻,对护卫冷声道:“还等什么”

    护卫闻令,即刻扑上来拖人,顷刻间,哀求声、哭喊声撕碎了暮色。有个小丫鬟死死扒住门框,指甲在朱漆上刮出几道血痕,还是被硬生生拽了出去。

    魏明德负手立在台阶上冷眼看着,第一记板子落下才转身离开,临走前丢下一句,“若有断气的,就扔在院子里,让他好好看看。”

    天色渐暗,院里的哭喊声渐渐弱了下去。直至最后一声呻吟也消失,满院的酒味彻底被血腥气取代,那扇紧闭的雕花门才终于“吱呀”一声开了。

    魏知砚颓然站在阶前,惨白的脸上映着晚霞,看着院子里横七竖八趴着的人,他们再发不出任何声音,也不知还有几人活着,有几人已经被活活打死。

    几个护卫早就打得手臂发颤,钉棍上的血滴答往下淌,见到魏知砚出来,如见救星,“公子出来了,奴才这便去禀告老爷。”

    “不必了。”魏知砚声音哑得可怕。

    他怔怔地盯着地上,血水顺着砖缝蜿蜒,汇成一道道细流。须臾,他踩过血泊,拖着被染成猩红的袍摆,“我亲自去谢罪。”

    魏知砚踏入中堂时,已剃净须发,换了一身干净的素色长衫,仪容整洁如常,仿佛方才颓然立在血泊之中的人从未存在过。

    魏明德端坐上位,见他进来,略抬了抬眼皮,“来了?”他轻啜一口茶,扫了眼窗外的天色,“不错,有长进。”

    魏知砚整袖肃立,躬身行礼,“父亲的教诲向来刻骨铭心,儿子不敢怠慢。”

    魏明德这才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你可知为父为何如此责罚于你?”

    魏知砚垂眸不语。

    魏明德放下茶盏,将话锋一转,“你可还记得你七岁那年,在书院后巷捡了一只野猫,心疼得很,甚至从书院偷跑回来喂那只畜生,耽误了不少功课。”

    魏知砚指尖几不可察地一颤,“记得。”

    “后来为父命人将猫扔了,你做了什么?”

    “儿子……”魏知砚喉结滚动,声音却是平静,“日日逃学去寻,还央求奶娘帮忙。再后来……”顿了顿,“后来儿子回府,亲眼见到奶娘……”

    “因护主不力,被杖毙。”魏明德冷冷接话,“但你可知他们真正该死的原因是什么?”

    这句话里说的是“他们”,包括从前的奶娘,自然也包括刚才院子里的张嬷嬷和其他下人。

    魏知砚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他清晰记起七岁那年,他下学归来,兴冲冲跑去找奶娘问小猫的下落,却看见她趴在院中的条凳上。板子落在皮肉上的闷响,奶娘渐渐微弱的呻吟,以及那刺目的血色……

    他拼命挣扎着要冲过去,却被护卫死死架住。任凭他如何哭喊哀求,板子依旧一下重过一下,直到奶娘的头软软垂下,再无声息。

    他记得自己踉跄着扑过去时,奶娘的眼睛还睁着,手甚至还是温热的,却再也没办法应他一个字了。他哭了整整一个月,甚至很久都无法适应没了自小幼陪伴他的奶娘的日子。

    父亲从未责骂过他,只是在他跪在灵堂前时问了一句,“可知奶娘为何而死?”他答不上来,父亲便让他“想明白为止”。

    这十几年,他始终未能参透。直至今日,听着院中此起彼伏的哀嚎渐渐微弱,听着板子一下一下落在皮肉上的声响,他才终于明白——

    是他对自己的纵容害死了他们。

    魏明德负手走向他,“当年为只野猫,如今为一个女子。你这般失了分寸,为父不得不再给你提个醒。”

    提到“女子”,魏知砚原本黯淡无光的眸中闪过一丝异样,“南星不一样。”

    “哦?”魏明德驻足,“所以这次你能眼睁睁看着满院仆役受刑?”

    他侧目看向魏知砚,像是在欣赏自己调教出的杰作,突然满意地笑了,“是,是不一样。若非如此,小满宴那日,为父也不会答应你留她性命。只是……”他笑意忽地一滞,连带声音也冷了下来,“但倘若这只‘猫儿’敢乱伸爪子,为父就不止是杖毙几个下人这么简单了。”

    魏知砚的指节在袖中攥得发白。

    他生在锦绣堆里,自幼被护得严实。父亲虽严厉,却为他挡尽朝堂明枪暗箭;长姐如慈母,将他捧在手心呵护,弥补了母亲早逝的缺憾;长兄在世时,更是连骑马都要亲自为他牵缰绳。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何其幸运,一生都与日晖为伴。

    正因如此,他只需专注诗书礼乐,做个光风霁月的魏二公子。也正因如此,他一直想不明白当年奶娘为何会死。

    直至小满宴那日,他站在朱红宫门外的阴影里,亲耳听见父亲与长姐如何处置薛家遗孤,字字句句,如淬毒的银针,将他扎得体无完肤。

    后来,他跪在祠堂,看着列祖列宗的牌位,第一次觉得陌生。原来他所谓的幸运,是踩着无数人的尸骨,他以为沐浴的日晖,实则是腐土里开出的恶之花,亦是他从来最为不耻的。

    他迷茫、纠结、痛苦,曾在无数个夜里辗转反侧,想要弥补些什么。甚至跪在父亲书房外整整一夜,只为求他们放过薛南星。那时的他天真地以为,爱便是倾其所有护她周全,连坦白真相的念头都在心头辗转千百回。

    可宁川重逢那日,当他看见薛南星与那人并肩而立的身影,所有愧疚与善意都在瞬间焚烧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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