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军家的小厨郎: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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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满目伤怀。

    她想起从前蒋盈海和南静恬的一场争执,这争执因何而起,不提也罢,只那争执之中提到了南期仁,以及他是怎么去的国子监。

    “你怎么不说你自家兄弟呢?!他不也是绣花枕头一包草?”

    本朝国子监取学生三百人,其中一百五十额是各地官学之中的优秀学子,另一百五十额则是文武官三品以上子孙为之。

    南榕山的官职只有四品,若是在京中找门路,只觉面上无光,兼之郁青临那文章太好,孩儿参一案给南榕山的仕途留了些磕绊,刚好将那文章删改一番,以示南家惶恐谦卑,自请罪责。

    李代桃僵这种事从蒋盈海嘴里说出来,只叫人觉得轻飘飘的。

    无非是个有才华的穷小子倒了霉,被人换了命,这难道不是司空见惯的吗?

    可余甘子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因为那个倒霉的穷小子就活生生站在她眼前。

    他是她的先生,传道受业解惑,所以她知道他的博学聪慧。

    他还是她的郎中,每隔三日就替她在喉间针灸一次,还四处搜罗医书,盼着她能说话。

    在小铃铛病愈后,她还留意到郁青临吃过晚饭后都会提着灯笼来接辛符,约莫半个时辰后又提着灯笼把辛符送回来,像是他俩之间的一个秘密。

    有他在,这院里总是幽幽地沁着一股香气,是他亲手所植下的香草气味,也是那些精心烹制的药膳芬芳。

    此时,桂枝香醇厚馥郁,而等到明朝晨起,仆妇会依着他的方子在小灶上煮上核桃酪、茉莉竹荪汤或是龙眼鸽蛋,每一样都是清清淡淡的甜。

    南燕雪吃什么,余甘子就吃什么,一连好些日子,夜里安睡无梦,连那个封住她叫喊的噩梦都很久没做了。

    直到她今日听见了郁青临被南期仁替了名额的事,那噩梦不知怎的又来了,眼前人面孔狰狞,紧紧钳着她的肩头。

    那漆黑狭小的暗室里站满了人,蒋伯谊冷眼旁观,蒋盈海侧着身哼唱小调,南榕山背身而立,林娴藏在他影子里,用帕子捂着口鼻,门外还有密密麻麻的影子,是她的堂姐妹们,一个个年华正好,正咯咯笑着。

    只有南静恬挣扎要向她扑过来,可她一张口,嘴里的糯米和玉蝉扑簌掉下。

    啊,她的娘,如今也口不能言了!

    余甘子心中大恨,恨意比惧意还要浓烈,她嘶吼着,那声音空空哑哑,像一只受尽苦楚的小兽。

    她猛地抬臂一挥,看着那人面目扭曲痛吟,横亘在他鼻骨上的血口翻着皮肉,可怖的梦境像沙堆一样坍塌了。

    余甘子不可置信地看了眼手中凭空出现的匕首,再睁开眼,就见一顶烟粉柔纱帐,她安然无恙地躺在将军府的床铺上。

    南燕雪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她早已屏退了仆妇,只一人守在她床榻边。

    “这匕首谁给你开的刃?阿符吗?”

    南燕雪松开握住余甘子腕子的手,又去拿她舞在半空的匕首和皮鞘。

    “下次不要抱着匕首睡了,太容易伤着自己。”

    余甘子握得太紧,以致于还跟南燕雪抢了一抢,她松手时,苍白的掌心才渐渐充盈起血色来。

    “要是有人夜里能进我这院子,乔五他们几个也算是白活了。”南燕雪把匕首归鞘,塞在余甘子枕头底下,又道:“不过留一手总是好的。”

    南燕雪散着乌黑的长发,拢在这柔色的帐子里,看起来温柔极了。

    她的样貌同南静恬丝毫不像,可此刻,余甘子就觉得两人的面孔似乎重叠了。

    “那我请郁郎中来给你弄碗安神药。”南燕雪道。

    余甘子连连摇头,怎么好意思再去惊扰他呢?他今夜估计也难安眠。

    南燕雪没有坚持,只是说:“我不会送你回蒋家的,梦里也记得这一点就好。”

    第39章 情伤算个屁,这世上最好治的就是情伤了。

    东湖的渔户抬着两大筐的嫩菱进将军府时,骆女使也到了将军府。

    本以为能让公主亲笔写信叮嘱南燕雪照看的女使前来,总该有些排场。

    没想到骆女使乘坐官驿的车马,自己背了个包袱就来,就是白白胖胖矮墩墩一老太太,南燕雪瞧见她的时候,她已经在外院的大厨房里同大家伙一起吃午膳了。

    那桌上有老大一盘嫩菱肉毛豆米,白白绿绿的,看起来清爽宜人,嚼起来鲜嫩脆甜。

    骆女使也是北人,没吃过菱肉,眼下坐在人堆里吃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南燕雪客气了两句,说:“酒微菜薄,女使莫要见怪。”

    “好得很,好得很!”骆女使笑眯眯看着南燕雪道:“是老婆子我厚着脸皮来叨扰了。”

    南燕雪一笑,道:“您只管住着就是了,想去哪玩跟他们说,叫他们陪您去。”

    “不急不急,我看光是你这府里就够好玩好吃的了。”骆女使胃口很好,老人家只要胃口好,总是长寿的。

    眼下这时节正是吃鲫鱼的时候,桌上有一大盆豆腐鲫鱼汤,冒着袅袅热气。

    南燕雪记得用的嫩豆花煮鱼汤而不是用老豆腐慢煨,这似乎是郁青临的喜好。

    嫩豆腐不能久煮,等鱼汤浓白醇厚时才下锅,借一点鲜味就行,嫩豆腐的豆香和口感格外细腻柔润,筷子是夹不起来的,只能用勺子小心翼翼舀到碗里去,喝的时候也要分外温柔,一怕吃到鱼刺,二是热豆腐打嘴。

    但这汤菜落了胃,什么疲乏都尽消了。

    煮汤用的是大鲫鱼,那油泼椒蓉的鲫鱼则只有巴掌那么长,一夹就是一整条,拨开鱼肉上细碎的蒜蓉和花椒,滋味调得香麻咸鲜,极是下饭。鱼背上的肉紧实,鱼肚上的肉柔滑,鱼尾上的肉嫩鲜,连鱼脑壳也要嘬尽。

    “藿香叶。”骆女使夹起鱼肉上附着的一片叶,道:“看来这灶上有人懂医理啊,用藿香叶解鲫鱼的寒性,脾胃虚寒之人吃了也无碍。”

    正在上首落座要吃饭的南燕雪顿了顿,抬眸寻着郁青临的身影。

    “不知是不是前几日连着熬膏药累着了,今儿瞧着他恹头耷脑的,还有几声咳,方才又在湖边着了风,回来烤了烤火也不见好,剥了半篓菱后说是有些头疼,饭也吃不下了。”翠姑见状道:“我叫他给自己开张方子,他却说吃碗藿香面就行。”

    郁青临很喜欢藿香、荆芥、紫苏、薄荷一类的香料,在翠姑的菜地里零零散散种了几丛,他在正院里种得更多,也打理得更仔细。

    夏日里他带着小铃铛住在画苑里的那段日子,小厨房被使唤得少了,显得有些冷僻。

    南燕雪踱步时去过那,只见小厨房被浓绿包裹着,却是清凉芳香扑鼻,香樟加上这些香草,半只蚊子都没有。

    今儿灶上没有荤臊子,所以翠姑端出来的这一碗面是素面,她做的竟是泰州的龙须面,玉丝银线码成梳背模样,藿香叶子同样切得很细,码在面上用汤一浇,香气悠荡,清清爽爽。

    “将军,我吃饱了,先走了。阿符这混小子上外头给我接了个铁犁头的活计,赶着明要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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