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臣: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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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尾‘斜出’,闪在言子邑的余光里。

    随着她的答案掣动着:

    “我不知道,我只是有一回来找母后,宫内无人,看见母后的手在将军的……”

    ——

    完了,蠢死,言子邑心想。

    邢昭手指微动,三公主后面的话便没在了喉咙里。

    邢昭抬头看着皇后娘娘说了三个字:

    “用弓弦。”

    皇后瞪瞢。

    言子邑也不免一凛。

    邢昭似乎觉察到她的反应,侧过头,望了她一眼。

    她觉得这一刹那就像胡卿言在看她——

    直觉告诉她这一眼是有欲望的。

    杀戮奔腾在血液里,在身边这具冷静的身体下,深含的欲望。

    邢昭依旧看着她:

    “别污了王妃的耳目,廊外了结了吧。”

    廊外是鞋底狠搓砖地的那种声音。

    磨在心口上,一颗心直直地跟着这种声息往下坠,坠至岑寂。

    那两个兵进殿来复命,邢昭点了点头,再问皇后娘娘:

    “娘娘尚未答我,三公主究竟因何而亡?”

    皇后娘娘一时答不上来,短短时间,添了一种被斫伤了元气的委顿。

    适才那种无声的想象,让言子邑忽然想起学过的《刑统》,自缢与假自缢的那两张对比图。

    只是那吐着舌头,脸色发紫,双手握拳的女吊尸换成了三公主的脸。

    言子邑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样吧,我今日既然来了,便替将军把责任担一担,劳皇后娘娘上禀,三公主曾数番言语得罪我,我因‘心胸狭窄’,迫她自缢了,皇后娘娘为大局计,不曾拦阻。”

    “多谢王妃。”

    是邢昭答。

    言子邑忽然一想:

    他大哥杀成帝一个儿子,她又杀他一个女儿,且都是行三,都有‘阴差阳错’的成分,这是怎样一个巧合!

    细思极恐,不免有些心惊。

    念头一转,立马想到言母,赶紧把这些抛开,对着邢昭说:

    “先把母亲接出来。”

    邢昭点了点头。

    命人提了皇后宫中的傅嬷嬷引路,因前番婚仪等曾受她恩惠,言子邑吩咐,邢昭的人便添了几分客气。

    嬷嬷是老宫人了,经过事,显得不卑不亢,一路引至偏殿。

    言母见到言子邑的一刹那,第一反应是提袖,半捂了脸,泪水泉涌——

    这是在久处困境之后见到家人的反应。

    言母虽不是自己的母亲,言子邑却有些触动了,两个眼眶各自湿下一滴泪下来。

    凉凉的。

    但她明白此时绝非“对哭”的时候,稳了稳心神,拉着她的手说:

    “母亲,我们走。”

    言母一张脸皱成一团,泣声不止,难于行动。

    言子邑看着她,带点幽默的意思:

    “母亲,纵使母亲姿丰绝世,这么个哭法到底也有些影响美貌,要不我们切换个‘梨花带雨’式的?”

    言母哭着笑了,样子是有点孩子气的。

    从屋里将她扯了出来,扯棉拉絮的感觉在言母见到邢昭的一刹那止了。

    言母主动切换到了“梨花带雨”式。

    手指抚着淌至颌下的眼泪,那种很微妙的低首。

    言子邑有点明白了自己的“前任”与她搞不好母女关系的原因。

    想到雌竞,忽然想到另一人,对着嬷嬷问:

    “对了,苏竹如呢?”

    嬷嬷似乎有难言之隐,言母脸色也微变。

    想到来之前询问靳则聿的态度。

    靳则聿的答复也很微妙:她若愿意出宫,便一道带出来,若不愿意,便随她去吧。

    苏竹如的这间屋子很特殊,屋内的窗户紧闭着,每扇窗都糊了纸,日光照在上面,也蓝阴阴的,像照在那种珐琅无机玻璃上。

    沉默让言子邑看着她。

    她坐的那个榻是最落光的,穿着她平日里常着的那种翠绿。

    整个人浮而清,只是袖口一动,小腹似乎微隆。

    言子邑近乎以为是错觉。

    但若不是错觉——

    第一反应这不是三弟的,若不是三弟的,那这个孩子会是?

    情势不容纠缠,言子邑将靳则聿的态度传达了一下。

    苏竹如一如往常浮了一抹笑,仰着脖子,却没有看她,依旧带着她的高傲:

    “如你所见,王府我自是回不去了。”

    这便是答案了——

    言子颇为不理解。

    或许苏竹如因爱生恨,要和靳则聿的“终极对头”发生关系。

    她可以理解“因爱生恨”这种情感——但不理解苏竹如这个恨的出发点在哪里。

    “靳则聿……那日陛下,陛下命我为长固夫人,我在帐中说完一席话,靳则聿在军帐里看了我一眼。”

    苏竹如手从小腹上松开,反撑着榻缘,像是望着很远的地方:

    “在那一眼之前,我心里都是他,即便是做不了‘王妃’,即便是两府相隔,每日间,听听他练兵的消息,也是心悦的……但那一眼之后,我发现,对他,我再也不能提起半点心思了。”

    言子邑脑中模拟了一下靳则聿的眼神。

    同适才邢昭看皇后的眼神重合了——

    身为女人,她太懂这种感觉了。

    皇后娘娘在这样的眼神之下。

    这辈子都不可能对邢昭有什么欲念了。

    就如同惩罚一颗热腾腾的心脏——

    将它放在速冻箱里冻一下,再拿出来。

    要它同之前一样蹦跶得肆无忌惮,是很难了。

    苏竹如的眼神洸惶迷离:

    “我虽与他无缘,却自认能解他心境抱负,可那日劝进,他却不领情。他还说,他若是靳王,当你王妃所待,若是庶民,便当你妻子看待,珍之重之……今日我将此言传之于你,你可欣悦?”

    没有回答她“欣悦”与否的话,言子邑只低头笑笑:

    “弟妹自行保重。”

    背身将要出屋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他们都说我‘别有一番坦诚’,那我今日便坦诚,弟妹你不了解他,也不了解我,他这个话其实是对你说的。他若真要‘进’,不需任何人劝,王爷从来没有想要进过。”

    这或许是她辈子最恰到好处的“违心之论”。

    靳则聿应该自己有一番“进”与“不进”的挣扎,但最后选择了不进,这个过程他不会同任何人分享,包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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