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臣: 17、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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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错是哪里来的呢?

    ——蠢了

    想了想此刻应该“告蠢”,仿佛记得有“告蠢”的专用词汇,思索了一下,恍然记起——

    “臣妾愚钝。”

    靳则聿的眼神动了一下。

    ——嘴瓢了,好像用错词了。

    “妾身愚钝。”

    “对不住,王爷,我们言家出自洛城,洛城都没什么规矩,我这点规矩也是进了京才学的。”

    她觉得洛城这个地方要是有灵性,此刻灵魂大概在痉挛。

    靳则聿笑笑,“看明白适才秦霈忠何意了么?”

    “啊?”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原来靳则聿是捕捉到了秦霈忠在那里挤眉弄眼,“这,秦大人大约是觉得惹怒您了,想让我描补两句?”

    靳则聿摇摇头。

    “不是?”

    “哦,”靳则聿笑道:“我的意思是,适才并未动怒。”

    默默喘了一口气——没怒都这样,怒了还不得要命。

    言子邑手上摩挲着书面,起了想先为自己今后的生活铺铺路的念头,虽深知自己的政治技巧比较拙略,但还是硬着头皮说:

    “呃,王爷,我从前瞧过一本书,上头说一个真正的将才,是善于克制的,愤怒者往往是弱者。”

    靳则聿深看她一眼,缓缓吐出三个字,“承教了。”

    “不敢,不敢。”

    “王妃涉猎倒是宽广,虽寥寥数面,总有‘惊人之语’。不知语出何处?”

    ——惊人之语,是指?

    “一本野书……不,一本野史。”

    “你是王妃,若我无端愤懑,你也可以从旁规劝。”

    自己的小心思被人一览无遗,言子邑觉得这位仁兄太厉害了,还加了个“无端”,“有没有端”,还不是您说了算。

    “还有,你是王妃,我的书房你自是可以进的。”

    “秦管事。”

    他垂头喊了一声。

    秦管事便从月透薄云,照得上沉下黑的院落里走了过来。

    “传我的话下去,以后王妃出入这个院里任何一处,都不得拦阻。”

    “是……”

    秦管事似乎有些犹疑。

    半黑的夜色,从他缓缓抬起的双臂里,一点红从院外头浮进——

    到跟前,才看清是青莲持着一盏灯。

    “小……”

    青莲刚要开口,秦管事便说:“姑娘应先见礼。”

    她看了一眼靳则聿,瞬间像一个大府里头受过规矩的丫头。

    行礼道:“见过王爷,小姐……”

    秦管事又说:“青莲姑娘该改口唤一声‘王妃’。”

    青莲被吓住了,揪着一张脸,喊了一声:“王妃……禀告王妃,我们府上来的人都,都,安排好了,留在屋里的人六个,奴婢见您迟迟不归,才……”

    言子邑虽然理亏在前,但自己不喜被人管束,看青莲一张小脸委屈的,想说话总被打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有些忍耐不住,她折身走回门槛边,站到青莲身旁,只听靳则聿肃然道:

    “王妃手底下人,自有王妃指教约束。”

    秦管事像是还要说话——

    靳则聿一摆手,便不言语。

    言子邑觉得这哥们真的挺上路的,确实是个讲道理的好领导,也不知该怎么表达,想了想,就行了一礼,笑道:“王爷这般体恤,妾身也不能叫王爷为难,以后这里、王爷的书房,凡王爷有公事要赴的地方,妾身无事不会擅入,言府带来的人,妾身回去也会嘱咐,今日诸事,多谢王爷,我心领了。”她最后换了一“我”字,是很诚恳的,她猜测刚才的李指挥应该是一个技术官僚,对于保密性和专业性有一定的要求,她出了岔子,带累坏了靳王在下属面前的专业性和严谨性,确实不太合适,这是她有感而发。

    隔着莹莹烛光,同靳则聿相视一眼。

    他目光幽幽,倒同先前有些不大一样。

    也未深究,道了一声“妾身告退”便领着青莲一道离开了。

    青莲提着的这盏灯,上头是一个金属材质的荷叶边灯罩,滚轮结构,举起步子挂着的珠结会随着灯罩一道打转,言子邑起了童心,手指一路勾着那漾着的珠结,让那灯罩打旋,一面低头说着,“这样,传我的话下去,我们言府来的十二个人,凡涉及到王爷公事的地方——一概不能踏进去。谁要是犯了,白天犯,晚上回言府,晚上犯,明日一早回言府。”

    青莲倒是没答,而是小心翼翼地问:

    “小姐,你怎么了?是和王爷闹别扭么?”

    言子邑觉得奇怪,“没,我们挺好的。”

    “人常说,红袖添香在侧,您刚才在王爷面前那般说,岂不是断了这条路了么?”

    青莲是一副“你怎么不会谈恋爱”的表情。

    言子邑回想适才靳则聿的神情,好像有些眉目,她笑着拿手背搓了搓眉头。

    又想了想,“算了吧,我手抖,那个添香的小勺子,我抖得人家桌上到处都是,还处理什么公事,走神都来不及,还是别添乱了吧。“

    青莲意有不平,道:“小姐,我也觉得他们像把我们当贼……”

    “既然别人防着你,你拼命证明你自己不是贼多累啊,还要讲证据摆事实,不如避嫌,自己给自己划红线,明白吗?”

    “对了,小姐,后日就要回门,这你和王爷还没有……没有……,常乐说王爷昨日是歇在书房里的,小姐今日还给王爷划了一条界限,夫人要是问起来,我该怎么说呀?”

    “夫人还会问你这个?”

    “那日嬷嬷便嘱咐我了,要我细心体察着。”

    言子邑拨了拨那灯罩,叮地发出一声脆响,她捏住了荷叶边,灯罩止了转,“我教你……就说,‘不知道,不太清楚,只听见小姐又哭又叫’,原话,就这么回。”

    出乎言子邑的意料,回门那天竟也是由宫里安排,且安排得比头一天更为紧凑,早上回言府,过了午要到宫里头去拜见帝后,听闻是礼部新定下的效仿亲王礼,但又减免了好些,宫里来到王府的太监嬷嬷不多,说内官的主要职责是先将礼物送至妃家——也就是言府,然后王府里头再出仗导,她和王爷分两辆车,王爷在前先至言府,言侯需出府门迎接。

    她原本想言侯这个性子,要他规规矩矩站在门口已是很难了,酒兴来了难免要不配合,正好从侧面印证了她那句:“洛城都没什么规矩。”

    岂料她从压在队伍中后段的马车里掀开车帘,遥遥望见言侯穿戴庄重,站在府门前行礼,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侧身而立,让靳则聿先行入府,显得既合礼又合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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