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他死不悔改: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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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动声色地屈起右膝,护腰恰到好处地掩住某处危险的弧度。

    “撩人骇人,全看是对谁。”他嗓音沙哑地吐着字,说话间,鼻尖又“不经意”蹭过足底细嫩的肌肤。

    顾怀玉还未来得及细品这话里的深意,马车忽地一顿——

    “相爷,到府了。”柳二郎的声音隔着车帘响起,“晚膳已备下,就等您回来,今日厨房新得江南的春笋和鲈鱼,蒸汤俱全。”

    “知道了。”

    顾怀玉抬脚就踹,“还不给本相穿鞋?”

    待马车从侧门缓缓驶入相府,朱漆大门在雪夜无声合拢。

    裴靖逸身上的燥热一点一点消融在寒风细雪里,他将大氅往身上一裹,转身朝另一条巷道走去。

    那并不是回府的路。

    今日在殿上,裴靖逸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东辽使团里,一位身着蓝衣、垂首不语的随员,正牵着马缰走在最末尾。

    模样被帽檐遮住,但那轮廓与步态,却与记忆中那人重合得过于精准。

    他曾在东市茶楼见过。

    那日探望周瑞安之后,他便悄悄走了一趟茶楼,让说书的老人念了一段小姑娘唱的那首童谣。

    果不其然,钓出了人。

    一个京城里最不起眼的马夫,口音模糊,来历成谜,如今却堂而皇之地混入东辽使团之中,站在外邦副使身侧,低眉顺目。

    他原以为周瑞安只是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没想到竟敢通敌。

    老宅小院里静寂无声。

    裴靖逸踏入上房前,指节在刀柄上摩挲片刻,他杀的人多了,但亲手了结同袍兄弟,还是头一遭。

    屋内炭火混着伤口溃烂的腥臭味,熏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周瑞安仍躺在那张破床上,双眼直勾勾盯着房梁,直到裴靖逸的阴影笼罩下来,眼珠才机械地转动。

    不过月余光景,昔日人高马大的悍将,如今瘦得肋骨根根分明,溃烂的伤口在纱布下渗出黄水。

    “酒呢?”周瑞安嘶声问,目光扫过裴靖逸空荡荡的腰间。

    裴靖逸解下腰刀,“铿”地搁在床头。

    他拎过一把椅子坐下,双臂撑开抵在膝头,这是军中审讯的标准姿势,“你是要说实话,还是要你的皮肉?”

    只此一句话出口,周瑞安脸色骤变。

    因为这是镇北军审问东辽斥候的开场语,他出身镇北军,自然记得清清楚楚。

    “是顾瑜告诉你的?!”他当即想到是顾怀玉“出卖”自己,声嘶力竭地问。

    裴靖逸眉头一跳,先按耐住好奇心,不疾不徐地问:“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这是流程里的第二句话。

    周瑞安脸上仅存血色褪得干净,蜡黄的脸像行将就木的老者,脸颊肌肉抽搐几下,“靖逸,你听我说……”

    裴靖逸下巴轻抬,示意他说。

    周瑞安闭了闭眼,干脆破罐子破摔:“是,我叛了。”

    “你当我想叛?”

    他看向裴靖逸,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瞪出眼眶,“你在京城待了两年,真看不出朝廷已经烂到根了吗?”

    裴靖逸静坐如松,眉头都没皱一下。

    “别装清高了!”

    周瑞安瘫软的身躯剧烈颤抖,“那些文官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连阵亡将士抚恤金都要克扣!东辽铁骑都快踏破幽州了,他们还在夜夜笙歌,灯红酒绿!”

    说到这,他脖颈青筋暴起,声音嘶哑如破锣,“你看不出来吗?大宸要亡了!”

    “元家的皇帝,他们根本不在乎!”

    “输了不过割地赔款,岁贡又不是从他们口袋里掏!他们的别苑照样建,儿女照样穿金戴银!”

    “可要是打赢了呢?他们怕,怕到时候军功太大、名声太响,皇位不姓元了!”

    裴靖逸当然知道。

    甚至比任何人都更早看清这腐烂的根源,就在那张龙椅上。

    元家的皇帝从来只顾着自己逍遥快活,哪管得这天下洪水滔天?

    文官们不过是嗅着圣意,把“重文轻武”的圣训执行得淋漓尽致。

    自上而下,官僚如树,根腐则枝枯。

    可现在,大宸的天变了。

    有人凭一己之力,将这百年陈腐一剑劈开。

    周瑞安突然问道:“金鸿来了吧?”

    裴靖逸眼神骤沉,眯起眼睛瞧他。

    “他是来讨镇北军的抚恤金的。”

    周瑞安阴冷地笑,“拖了一年!他怕牵连你,自己来京里奔走,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他去户部门口被轰出来了!”

    他模仿文官拿腔拿调的语气:“粗鄙武夫也配要钱?死几个丘八有什么打紧!”

    说完,他死死盯着裴靖逸,竭力用最清晰的声音吐出最后一句:“你不觉得没希望了吗?”

    裴靖逸若早知此事,绝不可能袖手旁观,不至于让金鸿被户部欺负。

    他并不回答周瑞安的问题,身子向前倾几分,只问道:“为何行刺相爷?”

    周瑞安听到“相爷”两个字,嘲弄咧开渗血的嘴角,“因为东辽人要我这么做。”

    “他们只给我两个任务,一个是顾怀玉……”

    “另一件是杀你……可我废了……”

    裴靖逸并不意外东辽人要杀他。

    但顾怀玉?

    须知不久之前, 顾怀玉在许多人眼里,还是一个贪赃枉法、阴狠毒辣的大奸臣。

    敌国有这么一个宰执,不该好生供养,盼他长命百岁,何必要杀了他?

    除非,有人慧眼识珠,看出这个“奸臣”才是真正能力挽狂澜、扭转乾坤之人。

    “你的东辽主子。”裴靖逸突然轻笑,“倒比大宸朝堂有眼光。”

    他说着手臂一伸,抄起桌上的刀,屈指轻敲刀柄,“相爷知道你是内奸?”

    周瑞安下意识答道:“不是顾瑜告诉你的?”

    “你叫他相爷,成了他的走狗,他没告诉你?”

    裴靖逸稍稍一垂眼,再抬眸时,忽然低低一笑。

    那笑不大,极慢地在嘴角荡开,带点掩饰不住的骚劲儿。

    “他没说。”

    他说着喉间又溢出一声笑,自言自语般低声道:“相爷明知你是内奸,却没杀你,只是挑断手脚筋,你知这是为何?”

    周瑞安只觉他说话的语气怪异,咬字暧昧不明,听得人慎得慌。

    裴靖逸指骨“咚”地敲了一下刀柄,神情不怒不喜,只是眼里发着幽光,像火炉里焖出的铁,“当然是为防着你来杀我。”

    忽然他将刀猛地抽出三寸,被这个认知激得浑身燥热,按捺不住想要做点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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