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请我谈恋爱(无限):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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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下,抬手在床头上摁了下,头顶的白灯立马灭了。

    温默一脸懵逼。一片黑暗里,他回头看向沈奕,拉了下他的胳膊,以示自己的茫然。

    “我想抱着你睡。”沈奕带着鼻音说话,声音委屈巴巴的,“让我抱一晚上,行不行?”

    “……”

    温默拒绝不了,于是在他怀里点点头。

    沈奕在他脑后低低笑出声来。笑声很近地传进耳畔里,温默立刻红透了耳尖。

    *

    沈奕睡得很快。

    他贴在温默后背上,没多久,身后传来阵阵安稳的呼吸声。温默听得出来,他睡着了。

    大约又过半个小时多,温默抬头看了看,沈奕的吊瓶要见底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手从沈奕的怀抱里抽出来,在床头墙上摁下了护士铃。不多时,一位护士小姐打开门。

    门开以后,她停在门口。过了小半分钟,她疑惑地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嗯??”

    温默懵了下,没明白她“嗯?”什么。

    然后他明白过来:这屋子里一片黑,病人本人早已沉睡,温默又是个常人看不见的鬼。在普通人眼里,这病房里就是黑灯瞎火的没半个人——那到底是哪个人按的铃?

    ……对不起。

    温默在心里默默道歉。

    “真见鬼了。”

    护士小姐嘟囔着,还是走了进来,真是一位勇敢的唯物主义战士。

    她打开VIP病房的床头灯。

    灯光暖黄温和,没让沉睡的人惊醒半分。

    护士走到床边,将针头从沈奕手上拔掉,用棉签把伤口摁好。过了一两分钟,她松开棉签,沈奕手背上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血点,没有流血出来。

    做完这一切,护士将吊瓶棉签一类的东西收好,关上床头灯,离开了病房。

    病房门被拉上。

    沈奕“唔”了声,把脑袋往温默后背里拱了拱,不太高兴似的,在睡梦里哼哼唧唧了好几声。

    气息呼在温默这死人冰凉的后背上,又是一阵温热。

    温默在一片黑暗里沉默地睁着眼。他早死了,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也压根就不用睡。

    他侧了侧头,望了眼睡得死沉的沈奕。

    他的记忆,会恢复吧。

    温默想了想地府的做派,觉得一定是会的。

    温默一时间竟情绪复杂。他说不上来是想让沈奕想起来,也说不上是不想让他想起来。

    他默默扭回脑袋,躺了回去。

    夜渐深。

    五楼病房的骚动还没平息,护士站这边依然有人工作。不管医院里出了什么骚动,岗位上依然要有人看守,不论是深夜几点。

    这里毕竟是医院。需要的时候,一定要有人站出来跟死神抢人。

    哪怕外头天塌了,医院也一定要照常运转。

    夜深人静,护士站也安静下来。

    护士站前的天花板上,悬着血红色的电子时钟。

    23:59分。

    对所有人来说,这都是个并不重要的时间。

    包括此时此刻抱着温默睡大觉的沈奕。

    这人睡起觉来一向很死。刚刚护士开门给他拔针头的痛觉都没能把他惊醒,只是梦里稍微摔了一跤而已。他砸吧两下嘴,把温默又搂紧了点儿,梦就继续做下去了。

    他做了一个稍稍有些不合逻辑但很正常的梦。

    梦里他在上课,教动画基础的老师突然开始侃侃而谈十八层地狱,什么根据现代的某一些说法,人们说拔舌地狱其实算是十八大地狱的第一层地狱,但其实十八层地狱不分层数,每一层都是独立的地狱,罪名也不分大小只论深重……

    沈奕在台下听得晕晕乎乎,扶着脑门竭力消化。

    人在做梦时,脑子总是空白的,所以在前排的学生突然转过头来看向他时,沈奕也没反应过来,这人就是他不久前去鬼屋时,在前台检票的白毛工作人员。

    “几点了?”白毛突然问他。

    沈奕没多想,抬头看向讲台上老师身后,高挂在黑板上头的钟表。

    “十二点。”沈奕说。

    “不,”白毛笑着说,“还有十秒零点。”

    “?”

    沈奕眨巴眨巴眼,晕晕乎乎地问:“有区别吗?”

    白毛摇摇头,并不回答,只说:“祝你平安。”

    现实。

    护士站前,电子时钟上,血红的数字一动。

    202X/6/09/0:00.

    梦里。

    黑板上高挂的时钟,突然分针一动,往回倒了一分钟。

    接着,它往后倒去。

    一分两分七分八分二十三十分,指针不断倒退。

    所有人的动作都跟着时间的后退而倒带。坐着的学生站起离开,老师拿起讲义和电脑倒退着出了教室。前排的白毛没了身影,外头的天渐渐黑下来。

    太阳从东边落下去,月亮高挂起,日月不断交替无数轮回。

    指针倒退得越来越快,沈奕的眼睛跟不上了。一瞬间眼前就变化无数,学生的穿着从夏到冬,又从现代变到上个世纪末。

    书桌变得简陋,教室全都消失,百年前的施工工人开始来来去去。时针倒退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眼前的场景变换得眼花缭乱,来往的人只剩残影,耳边无数声音响作一团,教材纸张到处乱飞,学校变成工厂,不知谁在大声地笑——

    咚。

    一声笨重钟响。

    四周霎时尘埃落定。

    片片纷飞的白纸瞬间被撕碎,悄然飘飘落下。

    耳边响起唢呐的送葬声乐,乐曲吵人又悠扬。

    沈奕眨巴两下晕眩的眼睛,定睛一看,见那落下的不是白纸碎片,竟是一张张白色纸钱。

    身边景色已经变了。漫天飘洒的纸钱下,他跪在地上,面前有一具木头棺材。

    棺材上头的墙面上,挂着个黑白遗像。遗像是个寸头男人,长相苍老,眼角向下,脸上长了好些皱纹。即使是黑白的照片,也看得出他经年累月地做着力气活,满脸皮肤黝黑,像一脸的黑树皮。

    那张脸跟自己有七八分像,沈奕一时愣神。

    身边突然传来啜泣声。沈奕回过头,见身后有许多人。这不知是谁家的小院,一片空地上,有许多穿得黑漆漆的人们。

    人们窃窃私语。

    沈奕又扭回头来,往旁边一看。身边坐着个穿着一身黑的女人,正掩面哭泣。她十分痛苦,后背都弓了起来,哭得死去活来。

    沈奕看着她,心里生出一股异样的情绪。

    “听说是在工地上做活的时候掉了下来,摔死了。”身后有人说,“脑浆子都流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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