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1979: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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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铺前, 她驻足, 摸了摸颈上的珍珠项链,圆润、光滑、大小很匀称,依旧是当年她初次收到这串珍珠项链时的手感。

    几年几十年的光阴,对于珍珠而言, 还太短, 可对于人而言,却是沧海桑田。

    陈凤君默默将珍珠项链摘下, 进了当铺。

    “老板,我来还东西。”

    “来了,放这里吧。”

    当铺伙计将珍珠项链收回, 检查一番, 确认无误后,收下陈凤君给的租钱,闲聊几句:“陈小姐返大陆见到亲人了?”

    “见到了。”

    陈凤君想起所见的意气风发的二妹陈兰君, 靥上不自觉就带了笑。

    “我二妹可优秀了,比我想象中的更优秀, 她还说要开厂子呢。”

    “真好, ”当铺伙计笑着说,“姐妹齐心, 其利断金。我看再过些时候,陈小姐的珍珠项链就可买回去重归旧主了。”

    “多谢,借你吉言。”

    陈凤君笑一笑,心里却是一阵苦涩,当初这珍珠项链,填的是死当,哪里那么容易拿回来呢。

    她回了趟住处,一间小小的副房,一个上下铺、一个不方便转身的浴室,一张既是厨房又是餐桌又是书桌的小小方桌,以及许多鸡零狗碎的杂物。

    将身上的高级时装脱下,她仔细叠好,换上自己的旧衣裳,像是过了午夜时分的灰姑娘一般出了门,路过洗衣房时,犹豫了一瞬,理应是要干洗了再给人还去,但看了看门口立着的洗衣价格牌,陈凤君还是走开了。

    没办反,人穷,有时候就没办法讲究。

    向街市走去。推开一家小小茶餐厅的门,是她打工的地方。将装衣服的袋子放回柜台后,她向老板娘道谢:“多谢老板娘帮衬。”

    老板娘正忙,叮嘱她说:“放下就好,去搭把手,那位客人要鱼丸粗面。”

    “好,就去。”

    陈凤君挽起衣袖,立刻忙碌起来。

    将最后一个客人点的金牌三宝,即鱼肉烧麦肠粉鱼丸做好端上。陈凤君终于可以喘一口气。等收摊,打扫完卫生,看了看店里挂着的时钟。糟糕,已经晚了。

    她一路狂奔。

    “不好意思,妈妈来迟了。”

    门内,小女孩正在低头玩拼图,抬起头,那双满是异国风情的淡褐色眼珠里跃动着小小的惊喜:“妈妈——”

    幼儿园的老板一脸不快:“每次都是你最晚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陈凤君弓着腰,熟练地道歉,然后牵着女儿的手回家。

    灯熄灭,她睁着眼,给女儿打蒲扇,疲惫地唱着歌哄女儿睡觉。

    “月光光照地堂,虾仔你乖乖训落床……”

    “五谷丰收堆满仓,老老嫩嫩喜洋洋。”

    平平淡淡的一天即将过去,哼唱着月光光的曲调,她想起这些年的事,有好也有坏,只是不好同二妹讲。

    过关之后,她凭勤快,在茶餐厅揾了一份工。很意外的,邂逅了女儿茜茜的父亲,一个眼睛很好看的年轻英国男人。那人也是有些身份的,因此她过了两年好日子,珍珠项链就是英国佬送她的,他叫她“小珍珠”,好看的眼睛里全是她,如同注视着英女王王冠上最夺目的一颗宝石。

    可是,珍珠也会成为鱼目。他说,抱歉,但她的身份太低,无法成为她的妻子。

    他只愿把她当情妇,或者“妾”,说来好笑,从小长在红旗下的她是来了香江之后才发现,这里竟然还有妾?

    自然是不同意的。

    她抱着茜茜,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他。回到街市去,一边打工一边抚养女儿。茜茜生下来身体不太好,前两年病的厉害,看了中医看西医,整日吃药,她更是囊中羞涩,只好中断了给父母的接济。

    从此不敢与家中通信。

    未曾锦衣,何敢还乡?

    只是二妹的信,终究动摇了她的心神,于是去见了。

    办厂的主意,很好,可是,陈凤君实在拿不出钱了。

    她望着地堂的月光,轻轻叹了口气。

    *** ***

    陈兰君同样也在望着月亮。

    阿晶拨了拨美孚灯(煤油灯),惋惜道:“那么你姐姐,是真不愿意合作吗?”

    “更多是有心无力。”

    陈兰君猛然抬手,又快又准往小腿上一拍,葆安特产,一只蚊子胡成一个血肉模糊的小点。

    来了几天,她腿上就有几天的蚊子包。鬼知道哪来这么多大的能当菜炒的蚊子!

    阿晶见状,连忙去放蚊帐:“兰姐,到蚊帐里来吧。”

    陈兰君将自己囚禁在蚊帐里,外头是嗡嗡作响的不肯离去的蚊子,真切明白了何谓“私拟作群鹤舞于空中”。

    她摇摇头,不去想蚊子,琢磨起如何说服陈凤君。

    上辈子,她还要晚两年,到这边打工的时候才见了陈凤君。

    那时候,年轻不懂事的她对陈凤君是有怨的。

    都说逃到香江的人有钱,辛辛苦苦一年,比不过人家六分钱,即贴六分钱邮票寄钱回来。然而陈凤君并未寄家用,以至于她因无钱而辍学。

    至于陈凤君的经历,由于并不是很光彩,她本人不愿意讲,爸妈也不好讲,因此陈兰君与陈凤君的关系并不亲密。

    直到陈兰君生病,陈凤君来照顾,两姐妹才慢慢放下心结。

    姐姐是自尊心极强的人,这回说了那么多理由,归根结底就是一个字,“穷”。

    当然,除了穷之外,另一个原因,大概是姐姐对于她的能力并不太相信。

    在陈凤君的记忆里,她还是那个只会读书的小丫头。忽然见面,这个小丫头说,要开电子厂?还是要卖什么电子表之类她没接触过的东西,听着就跟邻居家的小孩突然跑过来和你说她要造火箭、速速打钱一样不靠谱。

    这才是藏在那些借口之下,真正的顾虑之处。

    想到这,陈兰君叹了口气:“她有难处。”

    阿晶想了想,提了个建议:“如果她实在不愿意,要么我们再悄悄去问,说不定能找到愿意合作的香江人呢?”

    那自然是能找到的。

    陈兰君要真是只要一个香江人做合伙人,那么有太多选择。无论什么时代,总有能洞察风向的聪明人。

    可是,那是姐姐,那是她亲姐姐!

    像姐姐那样忙于奔命的人,对于所谓时代的风口,其实是比较迟钝的。

    开玩笑,天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玩,哪里有空去看新闻,研究宏观经济动态?光是活着,就已经足够令人疲倦了。

    更何况,姐姐还要独自抚养一个女儿,哪里有时间顾及外界的变化,更别说投资内地这种事情。

    在大多数香江人看来,现在的内地就是个没什么希望的穷乡僻壤,投资?那钱肯定是打水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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