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雨迷迭: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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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摆手,没好气道,“别提了,想起来就生气。”

    他蹙了蹙眉,“怎么了?”

    “别听老婆子夸张。”秦老太爷息事宁人,“就是看见你父亲了。”

    “什么父亲?他配做我们庭樾父亲吗?”说话人义愤填膺,“刚入场就见他带着姓刘的那女人招摇撞市,隔应死我了!老涂家现在越来越不会办事了!”

    “所以你转头就走了?”

    “那是自然的。”

    商庭樾哑声无奈,“看来涂爷爷今晚要亲自登门负荆请罪了。”

    “谁理他。”老太太一脸傲娇。

    几人笑了,餐厅气氛随着热菜的上桌慢慢升腾。

    一顿饭于欢声笑语中结束。九点多,两位老人亲自把外孙和客人送至别墅门口。秦老太爷叮嘱她没事多来坐坐,而老夫人不舍之情更重,拉着两人的手左一句右一句,俨然误会了他们是多牢不可破的关系。

    正应承着,包里的电话突然震动。

    明婳说了句抱歉,稍稍走远,在巨大珊瑚树修剪成的绿篱下拿出手机。

    只一眼,她心跌落谷底。

    屏幕上跳跃的一串数字,来自她除父母外第一个背下来的人的号码——

    蒋星野。

    第30章 你的那个前女友

    晚风沁凉。

    直到铃声自动挂断的最后一秒,她才颤着手按下接听。

    “……喂?”

    “婳婳!”

    如记忆里一样明亮的声音,熟悉又陌生。上次亲耳听到,大概是一年前的时候吧。

    分开的这些年,蒋星野除了每几个月固定给她寄明信片外,不常给她打电话,因为自己不接。偶尔接只会在一些特别的日子,比如爸爸妈妈生日、师傅师母的生日。

    他爱耍赖,会撒娇,总会在这种情景下磨到她听电话。

    两方父母从没多想过。他们不知道彼此孩子谈过念爱,只以为双方是很好的朋友。

    明婳认为自己可以藏得很好,永远不叫人发现软肋和多余的情感。可她忘了,电话那头的人是她少女时代真真切切爱过的、投射了最鲜活热忱的白月光……

    她大概永远放不下。

    就像今天,明明什么日子都不是,她却破天荒接了电话——

    餐桌下,自己下意识地与像他的人十指交扣。那种隐于暗处的亲密和令人贪恋的温度,让她疯了似的想起与他密恋的曾经。

    “婳婳,我……我好开心!”

    男人很高兴,声音都抖了,“你好久不接我电话了。”

    她死死攥紧手心,“嗯。有什么事要说吗?”

    “没什么。”他笑了,“我刚到索丹尼米,是位于芬兰北部的一个小镇。这里的冰雪酒店很漂亮,很震撼,所以想和你分享。”

    “不过我以为你不会接,就没打视频电话。”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探究而小心翼翼,“婳婳,我们打视频,你接,好吗?”

    “不,不要打。”女人手按在枯萎月季的荆棘上,想也没想地拒绝了。

    还好,蒋星野习惯了。

    “好,没关系。”他打破沉寂。棉靴踩在雪层发出清脆的吱呀声,北欧极寒的风也随着他的走动呼啸侵袭。

    “婳婳,我不逼你。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我等得起。”

    “……星野。”

    明婳嘶哑唤出心底尘封许久的名字,道,“有没有可能,我等不起了?”

    蒋星野呼吸粗重了些许,“你会吗?”

    她闭了闭眼,一行清泪顺着瓷白的脸颊滚下来,“或许会,或许不会。但无论如何,我们回不到过去了。”

    “事在人为。”男人暗暗握拳,语气比自己想象的要平静,“我知道你怪我、怨我,我也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自己做下的那些事。”

    “可婳婳,我是爱你的,我相信你也仍旧爱我。只要我们彼此相爱,还有什么是过不去、又解决不了的呢?”

    茎刺扎破皮肤,鲜红的血汩汩冒出来。刺痛唤醒意识里最后一丝理智,她望向不远处那个背身肃立的人,自嘲的笑缓缓攀上唇角,“我们之间,还有信任可言么?”

    对面人停下来,哑声微抖,“所以你后悔了?后悔许下三年之约,后悔重新给我机会了,是吗?”

    她说不出一点安慰的话。

    蒋星野凌乱吸气,“你舍得?我们19岁就认识了,那么多年,你和我好了那么多年!你真的……”

    “真的不要我了?”失控的质问一个字一个字地砸过来。

    女人顿时背脊颤栗,头重脚轻。

    他从来都知道怎么拿捏自己。就像现在,鼻音浓重,语气哽咽,大概又在异国他乡的冰天雪地里红了眼睛。

    明婳按住伤口的殷红,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再度开口:“星野,你可不可以回来?”

    权当自己犯贱,在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时,为自己、为两人的未来努力最后一次。

    “我知道,知道你习惯沿途都是风景。可你有家人,有……我,我们都在这里。”

    “你不需要一直走的。人总归要停下来,停下来享受本就拥有的一切,不是么?”

    男人沉默了。

    “婳婳,你清楚我的病。我不想每天生活在恐惧中。它会磋磨我的身体和精神,会让我变得偏执、丧气,摆脱不了命运的控制。”

    “我只能不停地走。”

    “可还是恐惧的!”他语气充满激烈的祈求,似乎想隔着八千公里的距离抱紧她,“因为身边没有你……三年了。”

    “就像罗弗敦群岛的极光,漂亮,但触不到摸不着,我只能把它用明信片的方式寄给你。但那是生硬的,死板的,和没有你的人生一模一样。”

    “我有时候就想,为什么我的自由和爱情只能二选一呢?”

    “明明,明明不用这样为难的。”

    “半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一定会在极光下向你求婚。”

    “婳婳,我等你,等你成为我的极光——”

    电话切断了。

    猝不及防又意料之中。

    因为他不敢听自己的回答。

    明婳垂下手臂,整了人像被抽掉了灵魂,呆滞地摩挲被风吹干的血迹。

    还是失败了呢。

    仍是意料之中,可真的好痛好痛。

    过去那么多年,发生那么多事,她以为自己不会在意了。

    然而真与那份爱重新站在情感的天平上,她才意识到自己这些年做下的努力不过是虚无的泡影。

    锁住再多的信、删掉再多有关他的消息、甚至把自己交给一个不熟悉的男人……所有的所有不过是刻舟求剑,她从没真正忘记过。

    沁凉的风卷起地上的梧桐叶,呼啸地拍打在裙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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