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歌: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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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的沉静,默了片刻,道:“好。”

    沈玉娇环顾一圈,这小院太小,又挤满了人,如今能安静谈话的地方也只有那间寝屋——

    “进屋聊吧。”

    她说着,又补充一句:“今日来宾皆是无辜之人,还望守真阿兄莫要伤他们分毫,放他们归家。”

    裴瑕扫过那一张张吓得煞白的面孔,眉心轻折,而后朝站在一侧身着灰青色内侍服的庆荣道:“汪内官,放他们走罢。”

    庆荣叉着手:“裴郎君发话,奴才自当遵命。”

    说着,他随便点了位甲兵,细着嗓音道:“去寻些纸笔,将院中之人一一记名,待画过押后,便可归家了。”

    那甲兵应诺,忙去安排。

    沈玉娇见状,心下也明了,这是要记名留档,若是今日院中之事传扬出去,就照着册子上的名字挨个盘问,总能揪到那多嘴之人,以作惩戒。

    看这内侍细心如尘,办事妥帖,一定不是寻常人。

    只是裴瑕身边何时有内侍了?还有这些甲兵,也并非他的身份能调用的……

    她心下诸般疑惑,也来不及细想,裴瑕开口唤她:“玉娘。”

    沈玉娇回神,朝他颔首:“嗯,进屋吧,那间。”

    她稍稍伸手,指着那贴着大红喜字,挂着红绸的寝屋——

    亦是她与谢无陵的婚房。

    裴瑕缓步走过去,待推开门,看到屋内那一片更为鲜亮喜庆的红,只觉刺目。

    沈玉娇避开他投来的目光,再看院中那道穿着大红喜袍的高大男人,他也正直勾勾朝她这边看来。

    四目相对,谢无陵上前疾行两步:“娇娇。”

    却被常六爷一把拉住,不让他冲过去。

    沈玉娇朝他扯了扯唇:“没事的。”

    谢无陵见她强颜欢笑,心头好似被什么撞了下。

    红袍下的拳头紧紧攥着,他咬牙:“我就在外头,若是他敢动你半分,你尽管喊我。老子今日就算不要这条命,也定和他们拼了!”

    沈玉娇还想再说,身侧响起裴瑕沉金冷玉般的嗓音:“玉娘,进屋。”

    纤长眼睫轻轻颤了下,沈玉娇回眸,只瞥见男人神色淡漠的侧脸。

    他大抵是不耐烦了,亦或是……心头也有怒意?

    他的心思一向深沉难辨,不似谢无陵那般喜怒哀乐全在脸上,遂也没再多想,随他进了屋。

    房门合上,屋内没点灯,只窗外投进一点点昏朦的光。

    看着裴瑕负手站在屋内,周身气度与此处格格不入,沈玉娇恍然意识到,原来这屋竟这么小——

    好像初次在这间屋醒来时,她也觉得这屋小。但后来习惯了,竟也不觉得小了。

    缓步走到桌边,她熟练地拿起火折子。

    为着新婚,原本那个简陋的灯盏被收进杂物间,桌上摆着的是一对粗壮的龙凤喜烛。

    沈玉娇知道此时点起这对龙凤喜烛,未免不合时宜,但一时半会儿也寻不到其他蜡烛,只好硬着头皮点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屋内很快亮堂起来,大红喜帐、大红床单被褥、大红的双喜窗花、大红的龙凤喜烛,满目大红,辉煌鲜亮,喜气洋洋。

    她原以为今夜的局促,应当是和谢无陵在新房里独处时。

    未曾想到,却是和从前的夫君,彼此沉默着对峙。

    细白指尖揪着喜服,迟疑片刻,沈玉娇抬眼,看向那始终站着的白衣郎君:“守真阿兄,坐下说吧。”

    裴瑕扫过这间狭窄却精心布置过的寝屋,视线在书桌旁那张长椅略停,薄唇轻抿,到底是走过去,掀袍而坐。

    沈玉娇也在他对面坐下。

    不知为何,当他那双幽深狭眸静静看来时,心底蓦得一阵心虚。

    可她有何好心虚的呢?

    是她想颠沛流离,流落异乡么?是她想不安于室,另嫁他人么?是她背信弃义,对不住他么?

    没有,她没有对不住他,自然没什么好心虚的。

    反而是……反而是他裴家……

    沈玉娇以为自己已经能心平气和了,可想到那场大雨里,她被人用匕首指着脖子,险些丧命。想到她独自一人被抛在林间的恐慌与无措,想到逃亡一路上的洪水、瘟疫、劳累、饥饿、病痛、担惊受怕……

    胸前诸般情绪如潮水般激烈翻涌着,她搭在膝上的双手,都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再次抬头,她眼眶微红,哽噎开口——

    “你如何寻到这的?”

    “你怎会沦落至此?”

    两道嗓音几乎同时响起,对座t?俩人皆是一怔。

    待触及她泛红的泪眼,裴瑕眼波轻动,而后从怀中拿出一方帕子,递给她:“玉娘,不用怕了。”

    沈玉娇看着那方洁净的丝帕,犹豫片刻,还是接过:“我不怕。”

    没什么好怕的。

    若今日来的是裴氏其他人,她或许会怕,可面前之人,是裴守真。

    她信他、敬他,更知他不会害她。

    裴瑕看她掖了掖眼角,不疾不徐将事情经过说了遍。

    得知是崔郡守家的六娘子认出了自己,沈玉娇错愕半晌。

    应国公府的春日宴,那时她家中尚未败落,她的确是赴宴了。

    可崔家六娘子,她压根就不记得这号人。

    没想到因缘巧合,竟是从这微末之处出了岔子。

    沈玉娇恍惚了好一阵。

    裴瑕也不催她,只静静看着龙凤喜烛之下,她一袭红装,描眉点唇,昳丽娇美的模样。

    隐约间,好似回到去岁的洞房花烛夜。

    她也是一袭红妆,只那时她眉眼间满是娇怯羞赧,垂着眼,不敢看他。

    但他也撞上好几回,她偷偷看向他的眼,烛火下亮晶晶的,仿若盛满星辰。

    沈氏玉娇,是他裴瑕之妻。

    自始至终,毋庸置疑。

    “守真阿兄……”

    轻轻的唤声暂时拉回他抽离的思绪,裴瑕掀起眼帘,望向对座之人。

    这个称呼,虽也没错,可自成婚之后,她便极少这样唤他,大多是唤他郎君。

    她都不唤他郎君了。

    这个认知叫裴瑕胸口莫名闷窒,面上却不显,平静应着:“我在。”

    沈玉娇隔着龙凤喜烛的暖黄烛光看着他,漆黑眼里跃动的光,分不清是火光,还是泪光:“如你所知,五月里,府里便将我发丧了……”

    稍顿,她嘴角扯出一抹嘲讽弧度:“何其有幸,我能目睹自己的丧礼。”

    裴瑕薄唇紧抿,沉吟片刻,他哑声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不必隐瞒。无论如何,我皆会为你做主。”

    为她做主么?

    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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