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鸾: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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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动,脸儿红彤彤的,眼里盈盈浮动着一层水光,却非是泪。

    这也确是她真实的想法。他厌恶谢家,也厌恶她,不可能为她做什么打算。

    也许过两三年,他就会腻了她,把她扔出宫去。

    这尚是好的。可若她真怀了孕,有了他的孩子呢?那才是此生都没有离开的机会了……

    桓羡脸色阴沉:“你是不是想的有些太多了?”

    “生儿育女,是那般简单的事?不让你喝,是怜惜你年纪小,那东西喝多了自然对身体不好。我已经尽量不弄在里面了,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他说得直白。光天化日的,薛稚终究是面薄,微微红了脸,磕磕绊绊地道:“那也……那也不是完全有用的。”

    “再说了,哥哥只要不碰我,我自然不会有孕,可哥哥会吗……”

    这一句竟有些忿怒和委屈。

    桓羡脸色阴沉如山雨将至:“薛稚!”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没想到,仅仅十数日,她竟能不驯到这种地步。

    这本就是她欠他的。

    且不论她幼时一口一个要永远和他在一起,以她自己做过的那些事,他怎样报复她她都不该有怨言。

    但现在,谢家人一走,她便敢不将他放在眼里。

    “本来就是。”薛稚喃喃地说,“哥哥明明知道那天晚上是何十四娘设计,却对我说,是我蓄意勾引哥哥,所以要以这种事惩罚我。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这样……”

    “哥哥从来也没有把我当妹妹,却总要我把哥哥叫哥哥,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道理。”

    “如果是这样,会让哥哥觉得刺激,以您的权势,随便找个女子陪您演这一出不就好了吗?又为什么一定要栀栀来呢?”

    “薛稚。”

    被她这一连串的质问,他似是恼羞成怒,连名带姓地唤她名字,“你长能耐了,是吗?”

    “于公,朕是你的君,于私,朕也是你的兄长,是哪本圣贤书教的你忤逆兄长?又是谁教的你忤逆自己的君主?”

    见他是真生气了,薛雉有些本能的害怕,一时没有开口。桓羡又冷笑:

    “朕把你放在谢家四年,卫国公夫妇,就是这样教你的吗?如此,朕是不是该派个人把卫国公夫妇追回来?问问他们是怎么教你的?”

    这话里已然深深的威胁,薛雉一阵恨怨,却跪下来:“哥哥别。”

    “是栀栀错了……栀栀不学了,也不会再顶撞兄长了……”

    她低头跪坐在他脚下,睫畔点珠,语声哀婉,怯怯拉他袖子,又是一副温柔驯服的样子。

    然才经了方才那一通顶嘴,他自是知晓这又是她惺惺作态,表面驯服,内心并非这般想。

    更可气的是,他根本不知要如何反驳她。

    他只是森森冷笑了下:“最好如此。”随后破天荒地拂袖而去。

    龙颜大怒,守在殿外的宫人们亦是如死的静寂,直到他走得很远了,等候在外的青黛与芳枝才忙忙急急地跑进来,一个将她自地上扶起,一个则收揽过那些散落在案上的医书,歉意地笑了笑,又抱着下去了。

    薛稚并不怨恨没收她医书的芳枝。

    大约是可怜她,芳枝身为栖鸾殿新的掌事宫女,已替她隐瞒了许久。

    否则,皇兄方才那一通发落便绝不是今时才至。

    她只是跪坐在软榻上,有些发愣地看着洞开的殿门里透来的天光。他离去前的那番话还似飞鸟,在耳边盘旋。

    他说哪本圣贤书教得她忤逆兄长?

    如果不是惧怕激怒他牵连到还未走远的伯父伯母,她也很想回敬他一句,又是哪本圣贤书教得他强占妹妹呢?

    他那般聪明,会不知道那天晚上根本就是别人的算计?她喜欢的是谢郎,不想做和三宫六院共享一个夫君的妃嫔,她又为什么要勾引他呢。

    他把她的丈夫下狱、调走,迫她绝婚,把她的兄长杀死,却要来质问她为什么忤逆……

    薛稚眼睫轻颤几下,强迫自己从那心底漫上的无边伤怀中脱身出来,双眸如冰如露。

    纵使心里有怨气,但她也明白,大约他下一次来的时候,她还是得顺着他,修复这段关系。

    这厢,桓羡回到玉烛殿,愈想愈气。

    盛怒之后,却是冷静了下来。唤来伏胤:“去把何令菀给朕找来。”

    伏胤不解,但料想到许是因为何侍中方才来过、提起婚事,应命出宫,直奔何府。

    上一次便是他来何家,不由分说地抓走了何令茵的父母,送到皇女寺去观赏何令茵情发之态,因而这次见到他来,何家众人都吓得魂不附体。

    伏胤并未理会瑟瑟发抖的何氏家眷,面无表情地宣读圣意:

    “陛下有旨,请十三娘入宫一叙。”

    庭下乌泱泱的一群人头都愣住了,何令菀微怔,尔后落落大方地起身:“令菀接旨。”

    伏胤遂将她带入台城玉烛殿。年轻的天子负手立于窗边,漠然看着窗下开始打花苞的桂树:

    “今日召你来,是有一件事想告予你。”

    殿中宫人皆被遣散,螭龙云纹帷纱拂地而垂,何令菀安静地等着:“陛下有何吩咐?”

    “你父亲今日来过,提起你的婚事。”他仍旧背对着她,声淡无澜,“朕想,也是时候说个清楚。”

    只是她的婚事?不是他的?

    纵使早有预料,何令菀还是为这一句心底发寒。

    但她柔顺地福礼:“陛下但说便是。”

    “朕答应过你姑母,要从何氏选一个女郎做大楚的皇后,论年龄,资历,心计,才情,你的确担得起她的举荐。加上你父亲今日也向朕提过,说齐大非偶,再耽误下去你的年龄也大了,也是时候把日子定下来了。”

    没有回应,他顿了顿,微微撇脸,“何氏,你的意见呢?”

    她的意见?

    何令菀心间泛起微微的苦涩。

    婚姻也好,立后也好,这世上所有重要的事都轮不到女人来做主。

    就算是皇后这个天底下女人间至高无上的位置,也是一样。

    她蕴出婉顺的笑:“妾没有意见,一切但由陛下做主。”

    “那好。”他撇过脸来,神情被透窗天光照得有些模糊,“但有件事,朕须得和你说清楚。”

    “皇后的位置,朕可以给你。但除此之外,就什么都给不了了。朕的意思,你可明白?”

    他不喜欢何令菀。

    一想到和女人像两条蛇纠缠到一起的样子,他便恶心得想吐。

    这世上的女人,大抵也只有薛稚是例外。只有她能让他体会到男欢女爱的美妙,倒也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大抵是源于自幼的亲密。

    可惜,从他放过谢家,她便越来越放肆了。他也不愿总是拿谢氏来拿捏她,就暂且晾她一阵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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