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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米文学www.damiwx.com提供的《恰如天上月》 30-40(第11/14页)
他急着领工钱回家复命,当下便将盏中剩余的液体仰脖饮尽,接着便要起身告辞。
也不知是不是起猛了,只刚一站起来便觉头脑昏沉,接着又觉得浑身上下都在发热发痒发胀,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爬,在赵阿萱惊恐的眼神中,李勖的意识很快涣散,就此不省人事。
“她不会是给你下了蒙汗药吧”韶音忍不住出声打断他,“那也太卑鄙了!她想干什么啊”
李勖摇头而笑,神色难得有些赧然,“后来我才知道我是沾不得酒的人。”
韶音听了这话不由呆看他出神,俄而恍然大悟,忽地笑出声来。
怪不得这厮迎亲那日推三阻四,还拿军法作筏子,言之凿凿地说什么立下誓言不能饮酒云云,原来是有这么一个毛病在身上是怕沾了酒水出丑!
她觉得乐不可支,又不解地问他,“那你明说不就好了何必这样遮遮掩掩。”
李勖垂下眸,沉毅的面容上难得露出些少年人的神色,他抿着唇道“不想说。”
韶音顿时捧腹,直笑倒在身后的隐囊上笑够了方才道“这么说来,这件事从前只有你和她知道如今又多了一个我”
李勖点点头,之后又觉得这话听起来甚是别扭,却见她忽然神色一变,两道细细的弯眉高高挑起,“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何事”
若是只有他说的这些,赵阿萱的语气何必那么暧昧。
“后来”,李勖轻咳了一声,“后来自然就醒了,毕竟只喝了一点。”
韶音的眼睛眯成了两条弧线,“在哪里醒的”
“她当时也是年幼怕事,大概是害怕大人责罚,便没敢及时禀告,只是……暂时将我拉到了她的卧榻之上缓着。我很快就醒来,自觉无甚大事,便去前面结算了工钱归家了。”
……
“就这些”
韶音心中狐疑不定,直觉他定是隐瞒了什么细节没有告知。
马车碾过一方土丘,车厢忽然起了一阵颠簸。李勖便借着这颠簸之势反客为主,撑着车臂倾身过来,“不然呢,你以为还有什么”
韶音紧紧靠着后壁,刚动了动唇,他那沉沉的目光便再次落了上来。
“我说了,你莫要生气。”他的气息将她铺天盖地地笼罩住,“我醒来时,发现她在偷偷亲我。”
她在偷偷亲我。
……!
韶音的双眸蓦地放大,“她怎么能这样!”
“我当时也很诧异,自此对她能避就避,如今想来,大约是她情窦初开又颇具慧眼的缘故罢了。”
韶音不由撅起嘴巴,做了个很嫌弃的表情,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乜着他道“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还很得意”
身前的男子神色坦然地反问:“你不觉得么”
……
“那你怎么不娶她”韶音忽然气急败坏地推了他一把,“她既有意于你又是个好生养的,正好李将军年事已高,急需开枝散叶,何不与她成全了这番美事,想来也是一段青梅竹马的佳话!”
这一番话还是荆氏私下里说的,经由四娘之口入了她的耳。
如今兵荒马乱,守寡是常事,寡妇再醮也是常事,时人虽也重贞洁,不过相较而言还是更看重子嗣。
若李勖只是个寻常兵卒,每次上战场都有那有去无回之虑,那生子便是第一要紧事。像赵阿萱这般年轻美貌又生养过龙凤胎的小妇人,却是比云英未嫁的女郎更合适一些。饶是李勖如今尊为一帐主帅,项上人头比寻常小卒稳固了不少,也还是做着以命换命的营生,一日未有子息,便一日不能消除绝后之虑。
豹儿都已经三岁了,他这个做伯父的才刚成婚,的确是“年事已高”,要急着开枝散叶了。
道理如此,可这话从韶音的口而出,再落入李勖的耳中,听着便是一股别样的味道
马车已不再颠簸,他也无须再维持方才的姿势,于是便一把揽住了她的腰,“我不要旁人,只要你你懂么”
哗地一声,韶音听到自己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欣欣然地破土而出。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懂了,可在他滚烫的目光注视下,又觉得好像是有什么关节没打通,还没完全懂。
他也不像他表现得那么游刃有余,这么近的距离仔细看去,便发现他的脸也红了,两道浓黑的剑眉被皮下的血色衬得发青。
李勖的臂膀锢得极紧,语气亦变得极郑重,语调听着有些涩然,“给我生个孩子吧。”
第39章 第39章
孩子……孩子!
豹儿那张脏兮兮的小脸猝不及防地从脑海里冒出来,圆鼓鼓的两只豹子眼贼溜溜地随着人转,忽然嘴巴一咧,恼人的魔音像是一窝马蜂破喉而出,嗡嗡嗡地将人围住,从此便不舍昼夜地叮咬人的耳膜,无休无止。
单是哭闹还不算,你若不理他,他便要天涯海角地追着你,用一双黑乎乎的小手拽着你的衣裙,用那油乎乎的脑袋往你的怀里蹭。
那不是孩子,是生出来了便塞不回去的人形妖怪!它会吸干人的精气神,将妙龄女郎眨眼之间变为黄脸妇人!
韶音猛地打了个激灵,一把推开了李勖,“我不要!”
李勖缓缓收回手臂,颊边的箭涡一浅复又一深,没盛住方才的期冀,只盛住了马车内此刻的尴尬。他笑了笑,很平静地问道:“为什么”
“我讨厌小孩子!讨厌他们没完没了的哭闹,讨厌他们流口水、尿裤子,更讨厌他们黏着我,管我叫……”
韶音连“阿母”这两个字都说不出口。
好像一旦沾上了这两个字,她就不再是自由自在的谢韶音了。
阿母是端庄的,细致的,耐心的,温和的,宽容的,可她不是。她还想为自己保有任性胡闹上天入地说走就走的权利,京口这方人间已将她从九天玄境拉入紫陌红尘,若再多个孩子,那便是直堕阿鼻、万劫不复了。
“……总之,我可不想要孩子!你若想生自己生便是了!”
大约是她拒绝得太过干脆,面上的厌恶太过明显,对面的男子很快便退步了。
他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轻声道:“你若不愿,咱们大可晚一点再要。”
当此之山雨欲来际,李勖的确是想要留下个孩子,可方才所说却并非是这个意思她已明显不再抗拒他,或许这便是两厢情好之时,也是水到渠成的时候了。“生孩子”不过是个庄重些的暗示,他其实只是想向她求欢。
韶音好看的眉眼仍是皱着,没再反驳他这话,却也并没有听懂他话里隐晦的含义直垂头摆弄着十根白生生的手指头,似乎每一下都在心烦意乱。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
清凉的雨丝自车窗外飘洒进来,打湿了织锦车帘上绣的合欢花,红深绿浓的纹路之间,一只金黄的小瓢虫误入此中,误打误撞地为自己寻到了一处避雨之地韶音动了动指头,最终还是决定容留它一雨的时间,潮气令她鬓边的一绺碎发打了卷,低垂的睫毛似也挂了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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