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姐症: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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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步的位置。

    把谢欺花送到楼下,她没让他上去,也没问他去哪。就像李平玺也止步于明暗交接的楼道口,不肯向前一步。

    他终究变成整夜不归家的坏孩子。

    好在谢欺花也不是个称职的家长。

    到了家,谢欺花脸上的阴沉变成挂不住的愤怒。她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包,发现最后一包烟也被分出去了。

    家里扫视一圈,没有烟了,她给李尽蓝打电话,让他上楼的时候带两盒。

    李尽蓝说他看到李平玺还站在对街的路灯下,谢欺花说,你就别管他。

    李尽蓝去副食店买烟,老样子,两盒蓝楼,李平玺就知道这是姐姐的口粮。他上前一步,抢先付了款。

    李尽蓝:“你生活费不是被断了?”

    这是近几个月来,哥哥第一次向他说话,李平玺脸上一闪而逝的惊喜,随即也被复杂的情感掩盖:“参加了网吧赛,拿了奖,手头还有点小钱。”

    李尽蓝审视弟弟,他眼下两片乌青,和凹陷下去的面颊。李平玺说哥我没事,我现在真的挺好,我挣上钱了。

    李尽蓝凝望他许久,最后,彻底释怀一般,无声地笑了笑。他摸弟弟的脑袋,说他瘦了,又说他长大了,懂得为家人分忧了。李平玺两眼一红,眼泪就流出来,呜呜地哭着说想家。

    李尽蓝带李平玺去吃宵夜。李平玺确实饿了,埋头吃,李尽蓝就在一旁看着,又去买了一瓶冰镇的汽水给他。

    “哥,你以前可是不让我喝冰的。”

    李尽蓝说:“你也不小了,喝吧。”

    李平玺吃烧烤,断断续续说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李尽蓝问他在哪上网,为什么不用给钱,李平玺说哥你放心吧,我跟学长一起,他对我可好呢。

    学长是谁?就是我舍友,之前他租手机给我都没收钱。李尽蓝最后又问李平玺想不想回家,李平玺说,想啊。

    结完账,李尽蓝提着烟回家。谢欺花问怎么买了这么久,他说路上耽误了一会儿。谢欺花不追究,伸手拿烟。

    烟这个东西,越烦越想抽,越抽瘾越大。谢欺花抽着抽着,轻咳起来。

    她支开了烟。

    “姐,嗓子不舒服就别抽了。”

    “没事,我换季就是这样。”

    谢欺花两腿岔开,在沙发的主位上,居高临下地抽着烟,不用想也知道惹她不快的人是谁。浑浊的烟雾萦绕逼仄的客厅,李尽蓝坐在旁位,谢欺花不在乎他吸二手烟,她更在乎自己。

    抽了一会儿,身体也卸了气力,她侧卧了下去。李尽蓝看到她抻着颈,试探开口:“姐,是脖子不舒服么?”

    “……有点,你给我揉揉。”

    李尽蓝起身去拿药酒,她咬着烟把大衣脱下来。谢欺花衣品不错,这和她身上衣服的牌子、价格没多少关系,她一向是花最少的钱办最多的事。

    一件版型挺括的烟灰色风衣,内搭珍珠丝织衬衫,下身是宽松显腰的牛仔长裤,只要不怕冷,穿什么都漂亮。她的衣服有些是谢雪挑的,有些是李母的手笔,无一例外都偏向干练。

    厚重的大衣下,布料非常少。谢欺花翻身躺下,李尽蓝走了过来,他的双手搓热些许药酒,再摁上她的肩颈。

    “怎么样?”李尽蓝照例这么问。

    “你的手法变好了。你去学了?”

    “没有,在书上随便看了点儿。”

    “我告诉你,练再多也没用啊。”谢欺花警告,“我不会付你工钱的。”

    李尽蓝轻笑两声,说我不要工钱,要你平时少抽点烟。谢欺花敷衍,闭眼享受,又问他是不是去见李平玺了。

    李尽蓝眉尾颤两下,低声说“是”。

    姐姐就是姐姐。姐姐是瞒不住的。

    谢欺花沉吟片刻,“他手上没钱了还不回来?”李尽蓝说他有朋友收留,又说他在网吧打比赛,也挣了些钱。

    “歪门邪道。”谢欺花评价。

    李尽蓝心里也想着事儿,手上不由得加了些力道,没想到谢欺花“嘶”了一声,说轻点儿。他连忙停了下来。

    谢欺花的后颈多了两道鲜明的红痕,原来是他指甲没修剪到位,划到了。

    “……我去剪个指甲。”李尽蓝道。

    “不用。”谢欺花抬手,“继续。”

    他就继续捏,只是触碰到那两撇红痕时仍然感到愧疚。他拿掌根顺着发缝往下搓,正巧搓到伤处,姐姐抬了抬腰,细细地喘了两声。李尽蓝问她是不是疼了,谢欺花说不是疼,是痒。

    “你会不会捏腰?帮我捏一下吧,最近腰痛得厉害,下雨天更没法说。”

    李尽蓝在书上看过要怎么捏,但没有实践过,他问:“也用药酒吗?”

    谢欺花想了想,“用吧,用一点。”

    她索性脱掉上衣,单穿一件背心。

    “我是这里疼。”谢欺花反手指出酸痛的地方,“叫什么来着?尾椎?”

    “是这里吗?这里是阳关穴。”李尽蓝摸索着诊断,停顿住,准确一摁。

    谢欺花猝不及防,差点跳了起来:“操!你用什么摁的?摁这么疼!”

    “没用力。阳关疼说明劳损严重。”

    “一天到晚车里坐,能不劳损吗?”

    展油后,李尽蓝用掌骨去推拿,对于劳损的人,推是最疼的。“轻、轻一点儿。”谢欺花喊,“小李师傅。”

    李尽蓝于是斟酌力道,没几下就把谢欺花摁服气了。忍着阵阵的痛,说话也不利索,她伸手拿烟,被他摁住。

    李尽蓝本来就不想她抽烟。

    “好弟弟,我就抽一根。”

    谢欺花没脸没皮地耍赖。

    李尽蓝最终还是给她递了烟,任她吞云吐雾。从他的视角,只能看见她修长两指扣住滤嘴,雪白的鼻和湿润的唇抵在掌心里的姿态。打火机点烟,咔哒、咔哒,眉眼骤然被火光渲亮。

    烟雾吐出,谢欺花眼里失去了焦距,双颊也消下去。李尽蓝的班主任研读过心理学,说人在追求欢愉时,往往也是最有魅力的时刻。他看着谢欺花眉心蹙起,忍呛不禁的模样,这样能让她舒服吗?他连闻到烟味都难受,他想他不会碰这个,一辈子都不会。

    按完了,谢欺花出一身热汗,背已经被药酒渍入味了。“今晚别洗澡。”李尽蓝擦着手提醒,“湿气入体。”

    “你以后要是不读书,去做这个也是一门营生。”谢欺花趴在臂弯里说。

    给别人按摩?李尽蓝想象不出来。

    他的视线落在谢欺花滑腻的后背。

    薄薄的腰,细细的骨。

    肩胛的汗珠落到腰窝。

    李尽蓝找了条毛巾,替姐姐一点点擦拭。如此异性间接触,他没想太多,但临到入睡时,却梦到些有的没的。

    沙发、床上、还是什么地方,反正很柔软,有老屋那潮湿闷腐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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