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家四时鲜: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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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盈知连忙打住,“好好好,这个面团这样就可以了,别揉了,你让它放会儿吧,等会儿拿刀割。”

    直接放弃那些搓面条的法子,把面团擀成一张圆饼,然后用刀顺着圆边割下来。

    “这样?”王逢年用刀慢慢沿着边割,江盈知说:“哎,对了,大小不一没关系,我相信乌船会理解的。”

    最后煮出来一碗面条粗细不一的清汤白面。

    江盈知挺满意,“蛮好的,至少这面是一整根的,就是少了点东西,你等等。”

    她从自己带的包里掏出根东西,一根大黄瓜。

    王逢年不解,江盈知又翻出把小刀,“好久没用过了,你等我先切几刀啊。”

    “好。”

    江盈知用起小刀雕花还有点生疏,反复割了十来道后,总算找到了点手感。

    她回想乌船船头雕的那只水鸟,然后下刀,随着她一步步的动作,水鸟的鸟头渐渐成型,像是鸬鹚。

    她边雕边说:“我知道这个叫鹢(yì)鸟,是上古水鸟,能保佑行船平安的。”

    “诺,这个送给乌船,”江盈知把雕好的鹢鸟轻轻放到那碗长寿面上,面朝船头和海洋,她笑得很灿烂,“那就祝乌船生辰快乐,一路出海平安,安安稳稳到下一个大寿。”

    那么认真,仿佛一点都不觉得是在给船过生日,好像乌船是个活生生的人。

    明明此时海面平静无波,可是王逢年的心里,像是掀起了波涛,一下又一下地撞击。

    江盈知又低头开始雕,她雕东西的手速很快,几下成型,然后这个鹢鸟,她放到了王逢年的手心。

    “船老大平安,船工才会平安,送你啦,”江盈知指指这个鹢鸟,“下次送你个木雕的,我木头要雕很久。”

    “这个瓜雕的会烂掉,晚点你出海把它抛海里,它肯定会保佑你出海平安的。”

    王逢年低头看着手心里的小鹢鸟,心里的浪突然又变得和缓,和缓到从头到脚包拢他,要将他溺毙。

    “我,”他突然说不出话来。

    “怎么啦,”江盈知看他,笑道,“我觉得还少一样,快来,你也吃一碗长寿面,你是乌船主嘛。”

    她捧起一碗面,放到桌上,不同于乌船那一碗清汤寡水,这一碗面染上了酱色,还卧了一个黄灿灿的荷包蛋。

    “快吃吧,不要咬断,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江盈知自己不喜欢过生,但是很喜欢给别人过,看别人吃长寿面,想咬断又不能咬断的表情。

    王逢年把黄瓜雕的鹢鸟轻轻放在桌上,看着那碗面。

    他沉默地吃完了,心却一直在鼓鼓跳动。

    哪怕出海遇上风暴,极度的紧张下,他也总是那么平静。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得去医馆。

    “我和乌船,都很感谢你。”

    王逢年只能说这么一句话,“很感谢你的祝福。”

    江盈知笑道:“不要感谢我,我们是朋友啊,朋友哪有那么多要道谢的,那我不是要从头感谢你。”

    “是啊,朋友,”王逢年轻轻地念着这个词。

    江盈知最后还和王逢年,在涨潮的时候把两只黄瓜雕的鹢鸟扔到海里。

    王逢年扔乌船的,江盈知帮王逢年扔。

    她笑道:“这鸟听说很灵,出海肯定平安。”

    “是啊,毕竟有人保佑,”王逢年喃喃地说。

    这一天,乌船过了两次生辰。

    另一次很热闹,船头船尾遍插彩旗,大桅上挂着很大的

    寿字大旗。

    还要三杯敬茶和四色糕点上供,到圣舱堂那祭拜船神,船头供奉三牲福礼,寿糕寿饼叠了一大摞,猪头、羊和鱼肉也不能少。

    摆宴摆了很长的队伍,吃饭的渔民、船工都在喊“船老爷寿高,捕鱼人福好”。

    鞭炮响了又响。

    可王逢年知道,乌船和他都只喜欢第一次的生辰。

    长寿面,祝福,雕出来的鹢鸟,潮涨时扔鹢鸟的情景。

    他反反复复地想,夜里仍然没有停歇。

    王逢年觉得那种情绪很陌生,像根刺,刺得他又痒又麻。

    他坐在书房里,外面夜色渐黑,桌子上燃的蜡烛,烛泪一直往下滴,他无意识地触碰,直到门口有人敲门。

    “进来吧。”

    来的不是王良,是个脸上带着条伤疤的男人。

    “怎么回来了?”王逢年没抬头,只听脚步声就知道是谁。

    王明信不解,“老大,卫所今年的水操请了定安岛的人来,为什么推了?”

    “我听王良说了,办收船酒,出海又提早回来,然后呢,”王明信没有直说,他只是问,“老大,以后不出海了吗?”

    王逢年没有作声。

    他自从十四岁上了战船,之后十八岁出海,二十岁当了船老大,他每年休洋后,会去明府卫所待到秋汛。

    在卫所跟着战船出海,战船总会在最危险的海域里前行,他能学到很多技巧,躲避危险、风浪和礁石。

    每一次出海,他得对底下的船工性命负责,所以必须去掌握更好的技巧。

    而今年,他提早回来,却推了这个邀请。

    王明信坐下来,他说:“老大,你近来很冲动。”

    冲动在航海掌舵上是大忌,一但冲动,就无法保证正确的决断,很有可能酿成大祸,最惨的是船毁人亡。

    “今年这个机会真的很好,不然林正不会一遍遍劝,他都跑望山那找我了,往年出海晚归没碰上就算了,这一次不去,往后几年也很难再有机会。”

    “老大,王良只会顺着你,可我要说,你的身上还有担子,那么多船工靠你吃饭,还靠你把控着舵。

    这一趟去的三口洋,那边的海域有多不一样,我们都知道,要是能够顺利地度过那边的海域,碰上风暴还有什么可怕的。”

    王明信语重心长,“老大,眼下真的不是好时候,那边现在还可以等。有些事能不能等休洋了再说。”

    “休洋后,我半个字都不会再多说。”

    王逢年沉默了很久,最后他说:“明天晚上出海。”

    王明信还要说什么,他很冷漠地说:“闭嘴,出去。”

    他只想安静。

    但就如王明信说的,现在不是个好时候,他还有很多的事要做。

    王逢年靠在椅背上,桌上的蜡烛熄灭了,四周寂静而黑暗。

    他缓缓地吐出口气。

    对于他来说,是寂静无眠的夜晚,而对于江盈知的话,则是一觉睡到大天亮,第二天醒来阳光普照。

    这几天忙得晕头转向,连摊子都没有顾上,已经有不少熟客同陈强胜说,好久都没见着她了。

    江盈知想想也是,忙了这头忙那头,总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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