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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米文学www.damiwx.com提供的《一路同行》 30-40(第5/15页)
这马蹄声不太对劲,周围所住的家家户户院落之间并不那么拥挤,来人是直冲冲为了他们借宿的这家人而来的。
不久后,马儿停下的喘息声,还有那门口响起的敲门声,都印证了肃征的猜想。
这家人全都被外面的声音惊醒了,男主人走出房子,开门与来人交谈。
晏青棠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但不知道在说什么,只感觉家里的氛围瞬间变得很沉重。
男主人回了屋子,和其他人也说了情况,年轻的母亲安抚着三个孩子们睡下,而其余的大人都在往院子里走。
男主人的小儿子起来时,把消息也告诉了肃征。于是肃征叫起陆乘风,又出来找到晏青棠,和两人说明原因。
来人骑着一匹快马在门口下马,是来报丧。
塔吉克人对于这方面很讲究。如果是平常无事时,骑马快到家门口就会放慢速度,绕到房后下马。在门口下马,只有在传递丧讯等不好的消息的时候。
在丧讯里,意外去世的人,是女主人的亲弟弟。
突如其来的噩耗让全家人都陷入悲痛之中。
塔吉克人对待“死亡”这件事的态度,有种极其特别的郑重。
逝者的家人朋友们并不住在一处,在各处听到丧讯后,便会立刻放下手里的一切事,直奔逝者的家中。
这一大家子人已经打算出门,但家里只有拖拉机,翻山越岭也不方便,人太多又坐不下,正在为此发愁。
肃征征询了晏青棠这个车主的意见后,便提出由他开越野车带几个人。陆乘风也点头,说自己也可以带。
于是除了家里的奶奶实在太过年迈,难于出远门,留在家里照顾孩子,其余的人都准备出发。
晏青棠起初还在犹豫,后来看肃征与陆乘风都准备走了,自己一人留着太孤单,便也跟了同去。
两辆车一前一后,行走在帕米尔高原上。行驶了好一段距离后,车在一条河边停下。
男主人说往后没有车辆能走的路,大家只能徒步走过去。于是众人过了桥,开始徒步继续往前走。
听人说,在帕米尔高原上,亲人之间,从一家到另一家,走一天的路都很寻常。
顺着坎坷的小路又走了至少半个小时后,才走到逝者的家中。
塔吉克人的丧葬庄重肃穆,被列入2007年第一批自治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晏青棠对其有所好奇,在路上时,怕后面会失礼,就和肃征用普通话沟通,了解其中一二。
塔吉克人去世之后,家人会立刻报丧。在等待亲友们到来的间隙中,他们继续为逝者整理遗容。
逝者居住的房子会被特意收拾干净,然后家人们将逝者放在一块大木板上,为其净身。
净身时,身边都是亲人,不会允许有外人在场,这种习俗叫做“泰霍尔达特”。[1]
逝者都会被洗净全身,整理好发型,以最好的形象安葬。
像今天的这位男性逝者,还会按照习俗特意剃掉头发。
按照塔吉克人的信仰,净身是为了让逝者干净整洁地升入天堂。
净身后,逝者头部朝向西方,然后盖上一块叫做“凯先干”的绣有刺绣的盖尸布。[2]
与汉族等民族相似,塔吉克族逝者头脚边,各点一盏灯。亲属守灵,逝者在三天内安葬。
塔吉克人十分注重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有人去世后,无论是他的亲人还是朋友,甚至于邻居,都会前来吊唁。
晏青棠与肃征等人,与女主人这一家今天一起急匆匆赶来,正是来此吊唁。
这边的丧家已经准备好被褥、柴草和牛羊。供各地前来吊唁的人提供临时住下的简单地方,以及丧饭和牲畜吃的饲料。
晏青棠走进院子时,来吊唁的女主人一家开始放声哭泣。
女性头上戴着白色或墨绿色的头巾,颜色代表着她们与逝者的亲疏。墨绿色一般就是至亲。
晏青棠与陆乘风被他们的阵阵哭声震撼到。
听肃征讲,塔吉克人的哭丧有着固定的调子,并不是简单的哭泣。他们在哭时,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念叨着什么,就像是为逝者送上挽歌。
他们在用哭诉的方式,把逝者由生至死的这些过往一一叙述出来,称赞逝者的品德与做出的贡献,让人们将他永远铭记在心中。
塔吉克人在以这种方式,表达对逝者的最后的祝福。
刚来到村里时就见过的莫合烟,晏青棠在吊唁中再次见到。前来吊唁的塔吉克男子们在用敬烟的方式表达对逝者亲属的慰问,说是“以苦抑苦”。亲属接过烟时便不再哭泣,痛苦得到片刻的缓解。
一种特别的氛围笼罩着夜幕下的帕米尔高原。死亡带给生者以恐惧、悲痛,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哀伤。
而在这个长夜里,奔丧的人陆陆续续赶到,为着他们认识的同一个人,为着最后的送别。
肃征怕晏青棠夜里睡不惯临时准备的简易居所,悄悄将自己那床褥子也铺到了晏青棠的炕上,想着会更软些。
而在众人的哀伤中,黎明慢慢到来。
第二天清晨,逝者的亲属们就开始准备葬礼的仪式。一部分人留在家中,另一部分人则出去寻找石棺和墓地。
塔吉克人的墓葬方式,好像跟其他民族都不太一样。这与帕米尔高原的地理条件有关,这里处处都是石头,更有巨石,于是墓葬也用到石头。
人们会收集大小形状合适的石头,从山上把大石板撬下来,最重的石头有时需要十几个人一起抬。
人们运用集体的力量把这个石板搬到下葬的地方,然后用石头将墓穴砌起。
墓穴准备得差不多后,出殡仪式即将开始。
亲属们陆续上前,吻手与逝者告别。盖着布的梯子就是灵柩,逝者被裹上毡子安放其中。一般会有四个人轮流抬,将逝者抬出屋子,中途停放三次,这依然与他们的信仰有关。[3]
来到墓地时,晏青棠才有几分恍然大悟。
她在路上也曾看到过这种低矮的石头砌成的建筑,当时心里有些疑惑,以为是古时的遗迹。现在才知道,这种建筑其实是塔吉克人的坟墓。
事死如事生。
塔吉克人对葬礼的看重,寄托着他们对逝者的哀思,也反映着他们对生命的看重。也只有重视生命的民族,后世才会发展得更好。
与新疆的其他少数民族一样,他们集体意识非常浓厚,葬礼的全过程都是集体参与。填土掩埋时,也是所有人一起做,共同来完成的。
晏青棠看了全程,好像无时无刻不在为他们流露出的真情而感动。
而后,在众人都往回走的时候,走在最后面的晏青棠敏锐地发觉,方才还一切如常的肃征,到了最后一刻,神态好像又有点不对劲。
他显然是被葬礼的哀恸氛围所感染所影响,亲人去世大概是世间最痛苦的事,且与他的心事相触,让他魂不守舍。
联想到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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